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洋洋大观

“真理标准讨论”前的一次座谈会点滴记忆

时间:2014-09-11 12:22:17  来源:共识网  作者:

   内容提要:1977年9月,经中央批准举办的“纪念毛主席‘两论’发表40周年座谈会”,比“真理标准问题”大讨论超前8个月,作为哲学座谈会,其规格是无以复加的。但近40年来,几乎无人提及那次会议。现在回忆起来,那次会议并非毫无价值。

  一、会议缘起和概况。

  1977年初,笔者和战友闫怀东同志合写一篇文章:《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纪念毛主席〈实践论〉发表40周年》,于5月初完成,寄往中国 科学院哲学社会科学部,同时附了一封信,建议召开座谈会,为此列举了3条理由:一,这是完整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的需要;二,这是深入揭批“四人帮”的需 要;三,这是深入贯彻“抓纲治国”战略方针的需要。随后,我们又撰写并寄出了《唯物辩证法的精髓——纪念毛主席〈矛盾论〉发表40周年》。

  同年7月初,我部政治处接到总政电话,是核实我们俩的身份和政治面貌的。9月12日,我们接到正式通知,赴京出席会议。9月18日,我们赶到人 民大学(当时二炮机关所在地),值班同志直接把我们送到会址(因为那天是星期天),该同志不清楚会址的具体位置,有人告诉他在“反修路”附近。经过一番周 折,我们来到当时的外交部招待所,会址设在那里,会场设在地安门的政协礼堂。

  会务组的同志向我们介绍:他们也有这个想法,接到我们的文章和建议后才下了决心,于是向中央提交了请示报告。他给我们看了复印件,复印件上是汪 东兴写的一句话:“拟同意。请华主席、叶、邓、李副主席阅示。”(仅凭笔者记忆。)华、邓、李三个字都划了圈。该同志解释说:叶副主席在广州。我们第一次 懂得什么叫“圈阅”。接着,他对我们说了许多赞扬的话,说,想不到你们这么年轻!(当时我们都是20岁出头的战士。)晚上,邢贲思同志到宿舍看望我们,又 是一番赞扬,我们真的受宠若惊,坐立不安。第二天晚上,一位姓李的同志来看望我们(名字记不清了),听他说“大跃进是错误的”,我们大吃一惊!此前我们想 都不敢这样想。

  第三天上午,会务组安排我们俩瞻仰毛主席纪念堂,这在当时是出乎意料的殊荣,据说瞻仰人员名单须报中央批准。纪念堂9月9日开始接待群众瞻仰,我们是9月21日瞻仰的。来自全国各地的代表很难安排,那次会议只拿到10个名额。

  会议邀请30余位代表,最后竟达300多人。我的记忆中,吴亮平是大会主持人,贺麟、杨一之、许涤新、尹赞勋、王若水、于光远等老学者都在邀请 名单上。期间,会议专门请李瑞环作了长篇报告。工人代表是来自大庆的两位;农民代表是来自湖南汨罗县的两位;解放军代表是北京的两位。大庆代表的发言内 容,是如何运用矛盾学说找油田的;汨罗县代表发言的题目是《华主席带领我们学哲学》。和我们住在一起的是广东省委党校的几位老同志。

  会议历时三天,其中一天分组讨论,半天总结大会。分组会议我们只参加了半天,因为瞻仰纪念堂用了半天。会议期间安排了机场电影,都是文革前的,说是中央特批的,其中有《战争与和平》,放了6、7个小时。

  在分组会上,召集人邢贲思叫我们发言,我们推辞了。他向大家介绍:“这是我们这次会议的发起人。由于大会安排超出了计划,他们没有发言。”有人 啧啧议论:“这么年轻啊!”会后,许多与会者到我们宿舍看我们,说,我们是沾了你们的光,没有你们的建议,也没有这次会议。如此之类。

  会议结束后,《哲学研究》复刊筹备组请我们去征求意见,大庆和汨罗县的代表表示:该刊物应当面向工农兵,帮助工农兵学哲学、用哲学。我的意见 是,要突出理论性、学术性,因为,理论只有彻底,才能说服人。这时我才知道,中国社会科学院正在筹建,胡乔木可能将出任院长,《哲学研究》等刊物都未复 刊,他们竟然收到了我们的文章,真不可思议!

  二、会议涉及的内容。

  我们在《辩证唯物论的知行统一观》中,重申了《实践论》的基本观点: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实践是认识的目的;实践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实践是检验真 理的标准。在《辨证法的精髓》中,主要讨论了共性与个性的关系。我们没有发言,会议也没有集中讨论真理标准的问题。这在当时是不可能的。会议的主题是“如 何完整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

  大会发言名单有限,除了工农兵代表以外,有两位发言很长,占用了不少时间——尹赞勋关于板块学说、大陆漂移说和海底扩张说的介绍,占用了两个多小时;李瑞环的发言用了四个小时,内容是纪念堂的建设过程。那是我第一次见到的最有魅力的高级干部。

  李瑞环烟瘾很大,口才极佳,富有风趣,引人入胜。他是这样开场的:各位都是专家,我是搞建筑的,怎么敢来作报告?只能谈谈体会。叫什么题目呢? 我捣鼓了半天,也没想好,就这么说吧。大家一阵笑声。他说,辩证法是好东西,被‘四人帮’糟蹋了,什么‘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那是诡 辩,不是辩证法。指导工作,不懂哲学不行,不懂辩证法不行。在世界建筑史上,“两边施工”(边设计边施工)都很少见,纪念堂是“三边施工”(边设计边拆迁 边施工),一年时间,没有辩证法行吗?参加施工的师以上单位几十个,人员都摆不下,指挥和设计都在车上,随时移动。最头痛的是安排义务劳动,人家向毛主席 表忠心,不能不满足,可是他们能干什么?只有擦钢筋,结果钢筋擦得锃亮,反倒不利于混凝土凝固。这是表忠心吗?

  由此可见,那还是迷信盛行的年代,那次座谈会注定难以取得真正的成果。

  但是,在小组会上,当时涉及三个问题比较大胆(其他小组的情况我不清楚):

  一个是,许涤新提出:社会主义到底有没有剩余价值?他认为应该有,如果不承认社会主义的剩余价值,那是不利于社会主义发展的。这个问题当时没有 多少人附和,插话者只是说,社会主义有积累,这个“积累”能不能叫“剩余价值”?“剩余价值”的本质是剥削,而社会主义不存在剥削。于光远提出,“社会主 义经济规律应当抓紧研究。”

  第二个问题是王若水提出的,他说:“‘四人帮’究竟是‘形左实右’,还是‘极左’?”对这个问题议论比较多。

  由此引出第三个问题,是广东省委党校的沈冲(女,后来调中央党校)在小组会上提出的,她说:左是不是一定比右好?他们去海南岛调查,发现基层干 部普遍的心态是“宁左勿右”,因为“左”比“右”保险。本小组召集人孙耕夫举一个例子,他说,在延安时期,有人提过类似的问题:地主坏,还是汉奸坏?意思 是,谁好谁坏,要根据当时的主要矛盾和主要任务而定。当时民族矛盾上升到主要地位,地主只要抗日,就是团结的对象。

  现在回过头来看,前两个已经不是问题了,但第三个问题仍然在困扰着我们。

  三、刍议。

  在中国,学术与政治的关系过于密切,学术成为政治的工具,是最大的悲哀!那次座谈会,根本不是学术性的,完全是政治性的。我们写文章,也是口口 声声揭批“四人帮”和“抓纲治国”,但我们还是尽量谈点学术内容,尽管我们没有什么水平。按说,纪念“两论”,自然应以实践和认识的关系、共性与个性的关 系为主题,自然会把真理标准问题引出来。但会议基本听不到这种声音,我等无名之辈又能说什么呢?又知道什么呢?

  从“完整准确地理解毛泽东思想”到“解放思想”,确实显示了了不起的政治智慧和政治艺术。那次座谈会以“完整准确”为指导,半年后便是“解放思 想”,当时究竟有几人意识到了将要发生的这种变化呢?学术永远跟不上政治的节拍。但是,学术只要坚持独立,就可能走到政治的前面。这就是那次座谈会给我的 启发。

  我曾说过,学术兴,艺术兴、技术兴,则国家兴;权术兴,则国家乱。只要政治和学术纠缠在一起,学术永远不可能兴旺发达!

  我们一直强调解放思想,学术的本性就是解放思想,在那个背景下,仍有人勇敢地提出敏感问题,就体现了学术的本性。如果“解放思想”始终是个政治口号,我想,那将永远没有真正的“解放思想”。政治处在庙堂之高,只有极少数人能窥其点滴;学术当处江湖之远,山野村夫亦能独步堂奥。只有放飞学术,才有真正的学术,才能解放全民族的思想,建成创新型国家。

  眼下,学术和艺术都汇聚到皇城脚下,如此靠近权力,我看没有希望。当年,我们是在青藏高原的大山深处,看着岩石、草木和牦牛写出的那篇文章;谁能断定,未来的惊世之作,不会出自岩石和泥土,而一定出自象牙塔呢?

来顶一下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发表评论 共有条评论
用户名: 验证码:
推荐资讯
饶毅,不做院士又怎样?
饶毅,不做院士又怎样?
嫁给梁山的女人——女烈士扈三娘事迹感动大宋
嫁给梁山的女人——女
司徒文:我所知道的北大武斗
司徒文:我所知道的北大
 NASA:依赖施舍的伟大
NASA:依赖施舍的伟大
相关文章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