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变化巨大的高考历史试卷,内陆二三线城市的历史教育倒是变化小的可怜。
先从变化甚少的高中历史课本谈起,现在的高中历史课本, 比起我当年为数不多的变化,就是所谓的结构上的调整。我当时使用的课本上没有新课标的字样,是按照通史的顺序,中国史部分,是从中国古代史、到中国近代 史、再到中国现代史,世界史部分,是从世界近代史,到世界现代史,完全按照时间的顺序。
而现在的课本则采用了政治史、经济史、文化 史的分配,然后外加上一些专题,比如人物评价、重大改革之类。但是叙事的逻辑上依旧是意识形态史观。比如以鸦片战争中,课本的最后一段话,我们大抵能看出 来。“第二次鸦片战争,使中国丧失大片领土,主权受到更加严重的侵害。清政府开始被列强控制,中外反动势力公开勾结,共同镇压中国人民的反抗。中国半殖民 半封建化的程度加深了。”
当然比起,当时的教材还是略微有些变化的。主要体现在章节幅度上的。比如说专门开辟专题讲古代希腊罗马的政治制度,再比如说对于西欧资产阶级革命的介绍,转向了英美两国,而不是从前的法国革命。但是总体上说来,这样的课本的变化还是非常之小的。
而 这样的教材的变化,对于普通中学文科生来说,可能是并不好的变化。我的大学姐妹喜就是一名内陆省份普通的中学历史教师。因为这样教材的变化,很多学生连基 本的史实也是不懂的。在初中的时候,学生们本该学习通史的,不过因为中考历史寥寥无几的分数,历史基本上是无人理会的副科,因而通史基础普遍很糟糕。等到 高中,变成了专门史,学生们更是不知所措。喜说她不得不重新回顾通史,而这样的教材严重地使通史的掌握大打折扣。我认识的一个学生,居然搞不清楚甲午中日 战争和戊戌变法的时间先后,更别提其中的关系。
至于跟高考的活泼、多元化,背离过远就不必说了。历史课已经成为了老师个人素质的考 察。因为高考历史的难度,使得补充相关知识成为必须。只是补充什么,什么该补充,她说自己也拿不准。如果补充太多,学生听得很新鲜,但是效果也未必好。学 生们可能听得热闹,但是回到考试,仍然不知所措。而如果不补充知识,则不用想会死的很惨。那么多课本上的只言片语的一句话,可能就会成为高考上夺命的利 刃。
以前的高考历史题很正,背会就能够做对。现在的高考题却是奇怪的阅读材料题,学生们都不知所措。不会分析,也不会答题。难看的 分数就是最好的证明。可是高考历史的状况是,那些有经验的中学历史教师,他们漫长的教学经验现在也开始屡屡失效。一般来说,对于应试来说,经验和技术是必 胜的武器。只是为什么会失效呢。
其实原因很简单。这是历史研究者在中学历史教学发动的一场无声的悄然的革命。
但 凡稍微了解下国内史学界的情况就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历史研究是逐步地去意识形态化,逐步地向多元的方向发展。我的同龄人们一旦进入历史系,成为历史的科 班学生,第一件事情就是对从前历史认识的颠覆。最经典的自然是对”封建“的理解,在中学时代屡屡使用的”封建社会“一词,在大学历史系却基本上销声匿迹, 取而代之的是传统社会。对于中学时代的清晰历史叙事,比如”中央集权的不断加强“也被其他的具体解释所代替。我和友人都戏称,大学历史系的教学就是颠覆三 观的过程。
不过在以往,这样的过程基本上都是大一的时候。现在的中学历史教育企图没有这样的一个颠覆的过程,转而是学生们一开始就能 够了解一个多元化人性化更为接近历史真实的历史。他们是通过什么样的途径呢?就是高考历史。没错,对于内陆省份来说,高考是中学教育的指挥棒。只有高考改 变了,中学教育才会迟滞地开始改变。
但是历史研究者为什么没有选择更为直接改变中学历史的课本呢?考虑到我国的基本国情,但凡对于 课本的改革,都是一件最为繁琐的事情。层层的审批,也可以言之为层层的阻挠。更何况是历史课本的书写,我们知道历史课本对于党国的意义。所以对历史课本动 刀显然是件阻力巨大的事情。
而高考历史试卷的话,阻力则显然小很多。高考试卷估计除了高考作文,能够吸引到人们的眼光。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其他的科目则根本引不起人们的注意。比如我也是个历史系的研究生,但从来不关心也没有兴趣了解高考历史试卷的变化。
就是如上的原因,使得历史的研究者最终选在高考历史试卷上革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