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发翔

木板上的致歉留言。      胡发翔摄

女教师带着学生阅读木板上的留言。     胡发翔摄

布块留言环绕着整条街道。     胡发翔摄

黄色纸片上写着：这足以说明为什么温哥华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     胡发翔摄

①防爆警察在骚乱现场（左上）     ②市民自动组成人墙保卫商铺（左中）     ③一位市民挺身而出劝说闹事者（左下）     ④温哥华市民用各种文字写下的留言（中）     ⑤美人鱼雕像也穿上了加人队的球衣（中下）     ⑥警车被感谢字条覆盖（右上）     ⑦骚乱次日市民们自发来清理现场（右下）

    编者按：

    半个月前，一场骚乱突袭加拿大温哥华。市民和政府如何应对这一非常事件？我们约请侨居温哥华的胡发翔先生写下他的现场观察。这里没有仇恨，也没有冷漠和包庇，更没有以恶制恶。

    骚乱是暗夜中窥探的眼睛，是城市的敌人，也是文明的敌人。为防止这样的事件割裂城市，如下品质是必须的：正义感、勇气、克制，以及爱与感恩。

    温哥华故事尤其揭示了市民“身份认同”的重要性，即对自己所居住城市的归属感，以及作为其 中一员的荣誉感。显然，善政和良治才能培育出此种身份认同，这是城市治理日常最应该做的功课。而这分归属感和荣誉感并非虚无缥缈之物，在极端时刻，它会保 护市民自身，并保障一个城市不会沉沦于非理性。

    温哥华，一个不同肤色汇集的移民城市，一个多种族裔、多种信仰、多种文化的共生城市。这里是加拿大的骄傲，连续多年被世界经济学家情报组织 （EIU）评为全球最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在世界范围内，每当人们提起温哥华，常常会产生一系列美丽的联想。尤其是2010年，这里极其成功地举办了第 21届冬季奥运会，赢得更多美誉。

    然而2011年6月15日，这座城市爆发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火光映红夜空，浓烟濡染晚霞，商店被毁，汽车被焚，财物被抢……这对于常年 生活于宁静和谐之中的温哥华市民来说，无异是一次天降之灾。惊诧，惶恐，愤怒，悲伤，羞愧——这些很快就过去了，他们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却是那样地让人意 外又那样地合情合理。

    在这里，我作为一个侨居温哥华的华人，记录下我的所见所闻，也记录下我的感动。

    激情的六月

    6月的温哥华，进入了全年最美好、最宜人的季节，蔚蓝的天，碧绿的水，风和日丽，繁花似锦。唯一与往年不同的是，让绝大多数温哥华市民为之倾情的“温哥华加人”队与美国“波士顿棕熊”队的北美冰球联盟总决赛，正在这个月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温哥华市民对冰球的热衷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巴西球迷对于足球的痴爱。更何况温哥华加人队在这季赛事中表现不俗，一路披荆斩棘，最后终于敲开 了争夺“史丹利杯”这个北美冰球联盟最高奖的大门。这是温哥华人等了17年的一次夺冠机会，捧回史丹利杯几乎成了全体温哥华人的梦想与追求，几乎所有的温 哥华人都成了加人队的粉丝。

    人们用各种形式表达着对加人队的支持与期待。汽车上插起了加人队的旗帜，市民们纷纷穿上了加人队的球衣，尽管这球衣价格不菲（150加币， 约合人民币近千元一件），人们还是自掏腰包装扮起来。甚至那些常年被日晒雨淋的人物塑像、黑熊雕塑、美人鱼雕像等，都被一些热心人套上了蓝色的加人队球 衣。

    不少政府部门、公司、商场、酒店等，都允许员工在比赛之日身着球衣上班。一家华人餐厅索性在整个赛事期间为全体员工换上了蓝色球衣，店堂内 也挂起了各式标志和队旗，使得更多的球迷愿意在这里就餐。更有意思的是，在温哥华经营多年的名为“波士顿比萨”的老牌连锁店，也前来凑兴，临时将其在温哥 华的所有分店都更名为“温哥华比萨”。

    整个城市都被加人队的标志颜色覆盖着，“GO, CANUCKS GO!”（加人队，加油！）一时间成为整个城市的口号，温哥华沉浸在热情洋溢的海洋里。市政府特地在各市区的大型聚会地点临时安装了超大屏幕，以便让大家在一个更好的氛围里分享快乐。

    争夺史丹利杯的总决赛赛制是7场4胜制。前6场比赛，从加人队领先的2比0，打到2比2、3比2，再打到3比3平，每一场每一分都揪动着温哥华市民的心跳和神经。

    决胜的第7场比赛于6月15日下午17时在温哥华举行，这将是一场多么扣人心弦的赛事啊！有的球迷为了能亲眼目睹这场比赛，把睡袋搬到了售票处，不惜长时间等待花重金买一张门票。在网上，门票已经被炒到了数千加币，而且一票难求。

    温哥华，这一天你受伤且受辱了

    6月15日，从中午12点开始，市区中心的几条主要街道就陆续有球迷从四面八方汇集到这里。不少单位都提前打烊，到球赛开场前，马路上空空如也，商场前门可罗雀，人们都聚集在了比赛现场、大屏幕下、电视机前。温哥华市中心已经汇集了数十万球迷。

    总决赛开始了！人海随着赛事的进行而起浮、激荡、澎湃。然而，当0比1、0比2落后于对方的比分不断刺激着观众时，赛事的进展与人们的预期 越来越远，狂热球迷的情绪也随着比赛临近结束而变得焦虑和狂躁。当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声以0比4的惨败宣告加人队与史坦利杯失之交臂时，人群开始骚动了。

    绝大多数的球迷为史丹利杯擦肩而过感到遗憾、难过和失望，也有极少数狂躁的球迷情绪失控，以致寻衅滋事。他们有的高声吼骂、相互推撞，有的扯旗撕衣、抛瓶扔物，场面变得越来越混乱。

    随着这种泄愤情绪的蔓延，一些不够理智不够冷静的球迷和观众也莫名其妙地加入进来。更有甚者，极个别早有预谋和计划的滋事分子——按事后警 方的说法，不论这场球加人队是赢是输，他们都会闹事的——开始砸商店的橱窗，趁机抢掠商场的财物，不少名贵商品店都没有逃过这一劫。

    在佐治亚街观赛区，有球迷不满，把杂物和饮料瓶掷向大荧幕，接着其他人加入到闹事者的行列，上前推翻铁栏，拉倒扬声器，推翻并点燃了路边车辆。该辆遭焚毁的小型客货车冒出浓烈黑烟，飘到十几层楼高。

    在主要的市中心观赛区格兰湖街，汇集着众多的高档商铺，也是这次骚乱的重灾区。滋事分子用铁器和棍棒砸碎门窗，强行闯入一间大型商场，抢走 店内大量电脑、相机等电子产品。该商场的总裁表示，暴徒们显然是有预谋地行动，他们似乎很清楚哪些高档商品摆放在什么地方，并且迅速地把它们抢走。初步估 计，仅这一家商场的损失，包括货品、捣坏的收银机以及砸破的门窗，就达100万加币。

    位于市区中心的一间银行的玻璃被砸碎，所幸没有其他的损失。60多间商店的橱窗被砸破并遭劫难。在这次事件中，共有17辆汽车被毁，其中还包括两辆警车。警方报告说，事件中有大约150人受伤，包括9名警员，暂时没有死亡的报告。

    前来现场救护的医护人员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温哥华是被世人羡慕和赞美的城市，他们为发生这样的事件而蒙羞，很多人的受伤令人震惊，因为居然有人把燃烧着的物品抛向人群，导致砸伤和烫伤。他们的言语间，充满了对骚乱事件发生的困惑。

    几个年轻人从被砸的商店里抢掠物品后跑出来，显得兴奋不已。但他们并没有想到，这丑恶的行径也正好被很多路人及记者们拍了下来，成为即将被法办的铁的证据。还有人拍下了3个年轻人在球衣外面套上崭新名牌西装的镜头，相信是趁机从服装店抢来的。

    在现场的不少民众立即拨打报警电话，甚至挺身而出、组成人墙阻止这样的罪劣行径。但闹事者不听劝阻，反而更加肆无忌惮，有的甚至点燃了停泊在路边的警车。

    全副武装的温哥华防暴警察、皇家骑警都及时赶到，欲阻止事态的发展，疏散人群。但由于闹事区域大，来势迅速，加上闹事者的煽动和某些缺乏理 智者的参与，使整个场面一度失控。于是，警方又立即请求外埠的警力增援，维持秩序。皇家骑警和防爆警察一字排开，驱散闹事的歹徒和聚集的人群，一度还动用 了催泪弹和胡椒粉喷雾。

    骚乱事件持续了4个多小时，警方保持了高度的克制，尽可能避免导致事件升级——有市民还对此提出了异议，认为警方的应急措施不力，使得歹徒为所欲为，更加猖狂。

    经过几个小时的应急处理，最后，骚乱事端终于在警方和广大民众的共同努力下得以平息。据日后相关官方数据报道，当晚共出动了约600名警力，并抓捕了100多名闹事者。

    当时，一直守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的我，即时在电视里目睹了正发生在温哥华市中心的这令人发指的一幕。

    温哥华发生骚乱的消息，也即刻通过互联网和电视实况转播在全球范围内传播开来。全体温哥华市民震惊了。他们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丑陋的一幕 会在自己深爱着的城市里上演。电视中断了正常节目的播放，连续数小时不停地直播和重播着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场面让我想起了当年在电视上看到9·11恐怖 袭击实况转播的情景。

    正义与文明才是你真实的属性

    现场数十万球迷与观众中，虽然有数以百计的寻衅滋事分子和蓄意闹事者，也不乏为数不少借势起哄的观众，但在事发现场，我们却欣慰地看到了更 多弘扬正义、见义勇为的普通市民。他们珍爱自己生活的城市，他们懂得文明是不容玷污的，肇事者和不法分子必须受到阻止和应有的惩罚。

    当一辆汽车正在被一伙暴徒猛砸时，几个市民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厉声警告肇事者：“你们不可以这样！整个世界都正在看着呢！你们正在毁坏的 是我们的城市！”有的闹事者停下了手，也有的暴徒恼羞成怒并企图殴打这些好心的市民。但越来越多的民众加入了保卫温哥华的行列，迅速制止了事态的扩大，使 正义得到了声张。

    市民罗伯特·麦凯伊（Robert MacKay）独自挺身而出，挡在港湾百货公司门外，阻止暴徒闯入店內搜掠及破坏，并将试图冲进店内的 暴徒推开。但他突然被人从身后袭击，失去平衡倒地后，即遭十多名歹徒的围攻和殴打，幸好另外两名市民见义勇为冒险营救，阻止了其他人继续实施攻击。

    不少商店的橱窗被暴徒砸碎了，这似乎也砸在温哥华市民的心上。他们不容许这样的行径在这个文明的城市肆虐。在人群聚集的温哥华最著名的购物 街道罗布森大街，几个互不相识的年轻人自发地组成人墙，防止暴徒们砸破商店的橱窗。在关键的时刻，他们用身体和对正义的信念捍卫着这座城市。

    现场目击者拍下的照片记录了当时发生在闹市区的真实一幕：几个歹徒点燃了一个装满建筑废弃物料的大型垃圾箱，并企图把它推到人群更加拥挤的 繁华街道上。有市民出面呵斥，并试图用身体挡住垃圾箱前行，但这几个歹徒不顾众人劝阻，依然一意孤行。这时一位骑着自行车的年轻人停了下来，毅然地将自己 的爱车塞进了巨型垃圾箱的轮子底下，成功地阻挡其前行，阻止了更大的灾难发生。这是一次何等典型的文明与野蛮的较量！

    市民们对骚乱的发生义愤填膺，纷纷把他们在现场拍摄的照片和录影发到FACEBOOK等网站上，要把滋事者的可耻行为公诸于众。有网民说： “要让他的亲人和朋友知道，那天晚上他都做了些什么！”一时间，数以万计的影像图片在互联网上涌现，形成了巨大的声讨浪潮，不少暴徒也在此被搜索浮出水 面。

    加拿大17岁的水球“明日之星”柯提雷(Nathan Kotylak) 在骚乱中试图放火烧警车，被民众拍下清楚画面，并在网上广为流 传。6月18日，他在父母陪同下向警方自首。柯提雷表示，自己与大多数人一样，前往温哥华的目的是庆祝而非暴动，但却难以解释地做出了错误的事，成为暴徒 之一。他声泪俱下地对公众表达歉意，并宣布会承担一切后果。实际上，国家青年代表队已暂停其国手资格，让他的奥运梦碎，卡加利大学也考虑撤销他的奖学金及 入学资格，其大好前途尽毁于一旦。

    一名就读于麦克罗伯特中学的17岁华裔高中生，骚乱当晚身穿印有加人队标志的蓝色T恤，拿着一支冰球棒，击碎市中心佐治亚西街一间银行的玻 璃橱窗，接着又把球棒交给另一人实施破坏，还拿着球棒在门外拍照，状甚兴奋。这一情景被市民拍到后，放在网上，很快被指认出来。麦克罗伯特中学校长收到多 个邮件举报该生，并立即向警方报案。目前该名学生已被抓捕归案。

    另一名居住在与温哥华相邻的本拿比市的29岁华裔青年，在网上遭人指认，骚乱当晚在邮政总局前纵火焚车。该青年在网上留下道歉信后，于6月17日中午向警方投案自首。

    与此同时，警方积极展开对闹事者的刑侦行动，并号召全体市民积极提供线索，让这些犯罪分子尽早被绳之以法。警方特意设立了上传网站，用于接收市民的举报信息。让人感到欣慰的是，几天内，警方已收到超过100万张事发现场的照片，和共逾1000小时的录影片段。

    很快，那些寻衅滋事分子的照片被及时公布于众，相关的嫌疑人也被抓获。有的父母在电视或网上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现场闹事的镜头后，大义灭亲，主动报案或送其归案。

    温哥华所在的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省长简惠芝（Christy Clark）在接受采访时，神情严肃地说：“我们不会让这些流氓破坏这个城市，我们一定要找到你们，让你们接受法律的制裁！”

    目前，被焚烧和遭到损坏的车辆均已向保险公司申请了索赔，保险公司也及时受理了这些案子，并同时提出，在确定肇事者后会以法律的形式向肇事者本人提出索赔，让他们为自己的卑劣行为接受惩罚并承担后果。

    在这场不幸的骚乱中，我真的看到了大多数正义善良的温哥华人的文明特质。

    我们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个美丽的城市

    骚乱事件重创了温哥华“全球最适宜居住城市”的美誉。温哥华人为之痛心疾首，深感蒙羞。

    很多人怀着一颗对自己所生活的城市的爱心站出来，表达对那些不法分子的愤慨和对那些见义勇为者的敬佩之情，并表态要尽力为温哥华洗刷耻辱。当晚就有人在微博上发帖，呼吁市民自发地到市中心发生骚乱的地方收拾垃圾、清理现场，尽快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秩序。

    第二天清晨，很多人在上班上学前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做义工，开始清理现场。他们中有坐着轮椅的残疾人，有白发苍苍的老大爷，有在校读书的大中学生，有普通的上班族。

    有的儿童在母亲的带领下，趴在地上认真地擦拭路面的污迹。也许年幼的他们并不清楚昨晚发生的骚乱意味着什么，但他们仍然一丝不苟地做着每一个动作，并和大人们一样神情凝重。

    温哥华市市长罗品信（Gregory Robertson）一大早也来到现场，和市民一起清理垃圾、洗刷墙面。

    赶来的市民中，有的带着专门的清理工具和垃圾袋，也有的专程来为志愿者送一杯热腾腾的咖啡。他们用不同的方式，展示着对这座城市同样的爱心。

    受损严重的港湾百货公司还特意为前来清扫现场的志愿者准备了免费早餐，并在告示板上醒目地写着：“谢谢你，温哥华！”以表达对市民的热心关怀与帮助的感激之情。

    十几个小时前，这里还被骚乱分子横行肆虐，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如今，在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在同一条街道上、同一个橱窗前，就已经被市民们的友善、热忱和文明举止所充满——温哥华市民用自己最自然的举动重塑着这座城市的形象。

    一些年轻女性，一大早赶往事发地点想加入清理的行列，但由于人数过多，她们转而用自己特殊的方式营造着祥和的氛围：她们给过路的行人以亲切而热情的拥抱，并与民众相互鼓励：“温哥华，你依然是全球最美好的城市！”

    很快，现场清理干净了，市区恢复了平静。但劫后的满目疮痍仍四处可见，砸碎的橱窗被暂时钉上了一块块木板。这些木板成为温哥华市民表达心声的最好空间——他们要向全世界被这场骚乱惊扰的人们致歉，他们要告诉全世界，昨晚的温哥华不是真实的温哥华。

    大家纷纷拿起笔，用不同的文字在木板上面写下这个时候最想说的话：

    “棍棒和石块不可以砸碎我们的意志和精神！”

    “那些伤害这个城市的人一定会受到惩罚!”

    “我爱温哥华，温哥华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昨天的事，我选择遗忘！”

    “真正的球迷绝不会参与骚乱！”

    “我们不允许任何人玷污这个美丽的城市！”

    “在这里，我们郑重地向世界人民致歉……”

    “温哥华，你永远是我们最爱的城市！”

    “我们鄙视那些闹事者！”

    “我们感到难过！”

    “感谢那些挺身而出的勇敢者，温哥华不会忘记你！”

    ……

    一位长者用颤抖的手将一张自己制作的卡片贴在木板“致歉墙”上，上面简短地写着：“温哥华，我们在意你！”

    几十块橱窗大小的木板，在短短的一两天内就被这些充满真情和爱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完全覆盖了，甚至找不到可以再下笔的一点空间。此时，不知谁 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在沿街道的橱窗上方拉起了两道长长的绳子，大家又不约而同地在绳上系上手绢大小的不同颜色的布块，上面写着自己的心声。

    在我拍摄的镜头里，能看到一个出自孩童之手的布条，上面画着一双手握着一支花，旁边写着：“温哥华，这支花依然美丽。”

    长长两行布块留言环绕着整条街道，当我在现场观看和拍摄这些留言时，分明能感受到字里行间不断涌出的温哥华人对自己城市的真情，以及强烈的 正义感。居住在这个城市的各种族裔的市民，都纷纷用不同的语言、不同的图案、不同的方式向世人表达着同一个主题：文明是城市最深厚的内涵。

    对文明的信念必须传递给下一代

    骚乱次日，一辆警车前往事发地点办理警务。路人们开始自发地用两寸见方的彩色告示贴纸，写上对警方的感激之情，贴在警车上。很快，整个车身 被密密麻麻的纸片所覆盖——也是被市民的爱所淹没。有的市民还特意在警车上插上鲜花、摆上慰问卡，向警察们表示敬意。后来，警方索性就将车停在了那里，成 为温哥华市内一道别样的风景。

    这些纸条上写着：

    “温哥华不会忘记你们！”

    “感谢你，温哥华的警察们！”

    “你们是最好的城市卫士！”

    “为你们的勇敢而骄傲！”

    “你们的克制不是懦弱！”

    ……

    当我正在拍摄事发街头的情景时，有学校的老师带着她的几十名学生来到这里，让这些十来岁的孩子们阅读橱窗木板上的留言。我被这一幕深深地打 动了。老师原原本本地告诉孩子们：昨天晚上，我们的城市遭遇了劫难，这些写满字迹的木板后面，原本应是商场的橱窗，但它们被一些不爱温哥华的人砸碎了，我 们都很遗憾在我们的城市发生这样的不幸事件，但是更多的热爱温哥华的人都来到这里，洗刷这个城市遭受的耻辱。

    这位年轻的女教师还认真地为学生们念了一段简短的留言：“棍棒和石块不可以砸碎我们的意志和精神！”她接着告诉孩子们，正义和善良永远都将战胜邪恶。

    当我在按下快门的那一刻，亲身感受到了温哥华人对下一代的教育责任。

    这场骚乱，显然是大家不希望看到的事情。但是从这次事件中，我们又清楚地看到了绝大多数的温哥华市民是如何地热爱自己的家园。他们为自己的城市骄傲，为自己能生活在这样一个城市而满意，他们发自内心地愿意把自己的真爱奉献给这个城市。

    4个多小时的骚乱给温哥华带来了巨大的伤痛，但这座城市赢得了这场战斗——温哥华人把自己的家园从骚乱中拯救出来。从那些难忘的点点滴滴的感人故事和生动细节中，我们看到了，温哥华，你是一个被自己的市民深爱着的城市。

    就像我拍到的照片中黄色纸片上所写的那样：这足以说明为什么温哥华是世界上最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