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和

去年这个时候，在一个讨论会上，经济学家莫志宏说了一句话，政府的制度设计和经济政策，总的前提是，不要和理性经济人作对。一年之后，这句话还停留在我的脑子里。容我找两个典型事件，解释之。

第一个典型事件，与房子限购政策有关。

我有一门远房亲戚，平日里以叔叔阿姨相称，叔叔六十有七，阿姨年纪小一点，六十一岁也，住在雾霾深厚的北京城。某个周末，我去看望他们，刚走进门， 就看见阿姨的脸像一朵老年的花朵一样凑了过来，她说，我和你叔叔离婚了。我一惊，下巴差点脱臼，叔叔赶紧过来说明，说的是他们两个本来有两套房子，手上也 有点闲钱，但如今房子限购政策出台，他们已经没有资格买房了。看到房价汹涌上涨，叔叔阿姨不甘心如此旁观，于是想到了老夫老妻离婚，然后买房的奇招。

如今，以阿姨之名，第三套房子已经到手，稍微装修之后，便租出去了。有趣的是，叔叔阿姨的感情甚好，叔叔甚至说，两个人虽然花甲之年，却有一种青春期恋爱般的感觉，婚约的丧失，完全不影响两个人相依为命。

这算是政府经济政策与理性经济人作对的经典案例了，相比于政策的愚蠢和短视，蔓延在胡同深处的夫妻情分，才是真正的可持续发展。在民间的信任和爱面 前，政府的小儿科的精打细算，简直是一场弱智的政策闹剧。老夫老妻的爱注定地老天荒，而政府没有常识的算计，拆东墙补西墙的懒汉政策，则注定成为一个历史 的笑话。

何谓理性经济人，经济学的观点在此。第一、理性经济人具有丰富和透彻的信息和知识，任何人在涉及到个人权利的时候，从不会糊涂，所谓表面的糊涂和背 离，都是一种假象。第二、理性经济人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他的主观偏好从不失算。第三、理性经济人精于个人利益计算，而且愿意承担后果。 第四、理性经济人总是选择最优，他们是有创造性、能寻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人。

我的叔叔阿姨显然是这样的理性经济人，在政府的限购政策面前，他们的聪明才华显露无疑。

第二件典型事例，是大量的中国人奔赴美国生孩子。

大概4年前的一个深夜，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睡眼惺忪地接起来，听到我多年不见的小师妹从美国传递过来她的声音，她本是社科院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研究 生，如今人在洛杉矶，肚子里正怀着她的第三个孩子，之前的两个孩子，均出生在美国，理所当然，眼下这个即将出生的孩子，必然是美国公民。在地球的另一面， 我的小师妹笑着说，我做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怕的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了，只有选择去做美国人的妈咪这个伟大的事业。

做美国人的爹，或者做美国人的妈，这句笑谈，我并不陌生。十年前，我在天津一间华丽丽的高尔夫球场，采访过一名叫做杜厦的私人企业家，当时华北的雾 霾似乎还不严重，雨后的天津郊区，竟然有着江南的颜色。不过杜厦苦笑着对我说，这里景色不错，但很快我就要卖掉球场，还有他的大型零售企业。杜厦接着说， 在中国做企业，是不可能有什么大成就的，我还是趁早变现，去美国过日子。谈起美国，杜厦忽然很开心的笑了，他说，你知道吗，我的儿子天资聪颖，他在美国完 成了大好学业，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美国人。所以，我虽然做不了沃尔玛那样的美国企业，但如今我可以理直气壮做美国人的爹地。

数学作证，这些年去美国生养孩子的中国人何其多，乃是这些年人类迁徙的一道风景。走吧，到美国生娃去，带着老婆孩子，那里有好山好水好空气，那里有 平等的教育、公正的司法，还有那些四通八达几乎看不见收费站的高速公路。那里没有暴力拆迁、没有公私合营，更没有地沟油在饭桌上肆意流淌。

所以柴静去美国生孩子去了，多么符合理性经济人秩序的一个优美的选择。应该为柴静加油，无论如何，在如何做一个好的公知，如何做一个好的主持人，如何做一个好的明星，如何做一个好的妈妈这么多人生的选项中，柴静最彻底的选择，是如何做一个好妈妈。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有爱心的、诚实的事业。

深深热爱着祖国的司马南，事实上早就去美国了。为什么司马南的眼睛里常常含着泪水，是因为他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相信有很多人在司马南的泪水里体会 到了一种真正意义上的爱国主义的深邃情感，一定会有很多人深深理解司马南的人生，“反美是工作，去美国是生活”，这些话听起来多么真实，在中国挣钱，在美 国享受人生，司马南是标准的理性经济人。如果你有家有口，为人之父，你就能理解司马南的逻辑，他知道人生如戏，知道生活艰难。

这是理性经济人最典型的生活特征。中国在此，中国的制度和文化在此，中国的教育在此，中国的市场风景在此。对当下不满的部分民众，会选择到美国去， 把孩子生在美国，去做美国人的爹地和妈咪，让孩子先感受幸福，等到自己老之将至，再离开中国，去美国和孩子享受家人团圆的天伦之乐。

这是每个理性经济人与生俱来的选择能力，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普世价值。市场的确定性、财产和生命的安全感，让生孩子回归自由。无关身份，无关制度，无 关肤色，无关民族，无关意识形态，一个理性的经济人，站在美国新鲜的空气里，内心深处只有对孩子绝对的爱，以及与孩子有关的自由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