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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早报:每个人应该写自己看到的世界

时间:2011-01-12 12:46:25  来源:东方早报  作者:

早报记者 许荻晔 发自北京

李承鹏说,自己很容易碰到一些巧合的事。比如接受采访的时候,他正口若悬河地回答问题,突然就停下来低声说:“这台词太牛了,赶紧记下来!”原来隔壁一桌七八个中年男子,正热火朝天地讨论怎么推进拆迁。

这样的剧情,就算放在电视剧里也太过偶然。李承鹏笑着总结说:“我们生活在如此神奇的时代,不出一帮写好小说的人是不正常的。”

于近日首发的《李可乐抗拆记》,就是李承鹏面对这时代的回应——除了标题中可窥见的拆迁话题,小说中随处可见对时事的调侃。比如,他关心一个人的身 份为什么得由身份证来证明这类问题——他会在小说里设置一只猴子帮被拆迁队陷害的丁香街居民保管身份证,最后拯救了他们。同样,他也探讨人性,“开房地产 专栏那几年,我见多了那种卧底反卧底的故事。一个人可能当面如何正义,回过头当晚就去给拆迁队队长送礼。又比如,我经历过的那些小同志被老同志陷害的事, 我相信现在的年轻人也一定深有感触。”

至于小说《李可乐抗拆记》女主人公“菜刀妹”,他的初衷即是对当下小说中被类型化的女性形象的一个补充:“我原来对安妮宝贝说:‘姐姐你下次能不能 别写光脚帆布鞋,你也写个女流氓给我看看?’”女流氓豪爽义气,敢爱敢恨敢舞菜刀;小说结尾菜刀妹被破铲车埋在地下。李承鹏承认,写到这里他落了泪。

李承鹏称,小说的收入,他拿出5万捐给一个脑瘫患儿;6万捐给一所学校;还有5万捐给玉树。他最近在北京上节目的收入,则偷偷捐给了矽肺病患者。 “我让王小山保证不说的,他还是给我抖了出来。你可千万别往高尚了写,我其实特庸俗,是个坏孩子,干点好事相当于赎罪,可你们也不能让坏孩子不干好事 呀。”

郭小四对世界有他自己看法,所以他给人物起着不像真名的名字,穿的用的什么牌子,他可以这么写,但是其他人不能个个学他吧。我鼓励小孩子写小说,但是不要被大人忽悠;同时,中年作家也不要被领袖忽悠;老年作家不要被谎言忽悠。

对话

我要用文学的手法写钉子户

东方早报:你自己给《李可乐抗拆记》打多少分?

李承鹏:60分吧,起码及格是有的吧。我觉得我写的是真正意义上的小说——为当下生活服务,写得也好看。我觉得很多东西不叫小说,也不算历史,只能 说是故事。比如说,只有中国发明了历史小说的概念,什么康熙王朝汉武大帝,伪造了一些历史,与历史有出入的地方说是小说,比较无趣的地方又说是历史。这其 实反映的是能力上、技术上的无力,没法把东西整得好看。

东方早报:为什么要用看似轻松,乃至轻佻的方式去包装这样严肃沉痛的核心?

李承鹏:你越不正经,人家就越不把你当真,还觉得你挺可爱的。不正经不是写穿越去火星什么的,而是能对这些状况保持幽默感。幽默感,不仅是一种天赋、一种能力,还是一种家教。我在我妈身上就学到很多。

在《李可乐抗拆记》里,不管那些道具如白围巾、假肢,还是人物设置,对我来说一定是要有道理的。我去年8月到12月,4个月关在屋子里写这个小说, 确实非常累。其实更早一点,做大纲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挺详细了。得设计每个人物不同的性格,他们说话是说长句或者短句,他们身上一些有意思的点。写作,是个 像修房子的工程。

东方早报:据说写的时候你还哭了?

李承鹏:写到李可乐他们再次被关进精神病院,打算越狱,石八斤用身体撞飞最后一个铁栅栏,逃出来的人们拼命在荒野上跑,闪耀出求生的光芒。写到这 里,其实是另外一种力量握着我的手在写,我们只能走没有路的路,不能相信任何人,丁香街的人类不是人类。眼泪就出来了。沈浩波看的时候也哭了。很无可奈何 的感觉,非常无力。

东方早报:为什么会选择以小说的形式来操作这样的题材?

李承鹏:这个时代不仅需要深度报道,而且需要小说。过上10年,深度报道很可能就没有意义了。因为它没有浓缩,没有往上(提升),钉子户就只是钉子 户。社会远不是深度报道能改变的。而在文学中,作家可以是反讽的、调侃的。如果我写成一个“重庆最牛钉子户口述实录”,肯定不能流传,所以我要用文学的手 法写钉子户,塑造“菜刀妹”这样的人物,我要写一代人乃至三代人。

东方早报:也就是说,写小说本身就表现了你的志向。你希望这部作品能影响很久么?

李承鹏:写小说是赌博,我只能尽自己的力,以足够的诚意把生活写透、写活。我永远认为自己写得好,但是别人不一定就这么认为。而且,一部作品活5年 不等于活10年,我们经历过秋雨控、于丹控、这个控那个控,但是经历一段时间后他们就不那么重要了,留下来的还是鲁迅、老舍……这非要经过十几二十年,才 能看出来。那些把我比成海明威、巴尔扎克的,我都觉得是反讽,我要是接受了这说法我就失败了。

东方早报:下一部小说大概会是怎样的故事?

李承鹏:我想写一个男人带一个孩子的故事。因为我儿子今年9岁了,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在父亲跟儿子的关系中,父亲会装威严、装强大,教会儿子未来怎 么当父亲。我就常常装,还会被他识破。我儿子特别古灵精怪。放烟花,第二天我问他,好看吗?好看。为什么好看?他竟然答:“天黑黑的,烟花一次升空,一闪 一闪的亮亮的,像灵魂在升空。”

我小时候太穷太苦,那时候在哈密,冬天上学要爬一个雪坡,别的孩子穿胶鞋,我家里穷,没有,穿普通的鞋子,老滑下来。而且,常常快努力爬到坡顶时, 被别的孩子一脚踹下来。我希望我的孩子能过得好。我挣钱以来花钱大手大脚,但从2002年我儿子出生之后,开始注意存钱、理财。这是一个父亲的任务,我对 世界没有责任,但对儿子有责任,使我想写这样的故事。当然,现在也没有完全构思好。

东方早报:在写作中有没有一些自己的坚持或要求?

李承鹏:每个人应该写自己看到的世界。我特别喜欢《艋胛》这样的作品,小孩子就是这样子混的,他们不是穿着PRADA谈恋爱。郭小四对世界有他自己 的看法,所以他给人物起着不像真名的名字,穿的用的什么牌子,他可以这么写,但是其他人不能个个学他吧。我鼓励小孩子写小说,但是不要被大人忽悠;同时, 中年作家也不要被领袖忽悠;老年作家不要被谎言忽悠。

东方早报:你不觉得年轻人经验比较有限,导致写出来的东西类型化吗?

李承鹏:十六七岁是最好的写作时期。如果你逃课就写你逃课,谈恋爱就写真实地谈恋爱。不要都装成官二代、富二代的生活。我其实特别想关心下十六七岁 孩子的生活,大家会知道90后原来是这样的,否则下一代总是要被上一代说成是“脑残”,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怎么生活的,只能说他们“脑残”。

小时候没房子住,

是我写这个小说重要的原因

东方早报:一直保持对现实的关注会不会感到累?

李承鹏:其实,很多社会事件我都没有发言,不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对我有“总是在评论”这种感觉,非常感谢大家对我有那么深的印象。比如,邓玉娇、李刚 案、地沟油等等我都没写过,三部贺岁片我也没写。大概有2/3是因为杂事缠身、体力不够就没写。“喝开水死”那事我写了个博客,因为看守所是我比较关注 的;成都公交车本身就是我家乡的事;唐福珍因为涉及到拆迁,涉及到房子,所以也写了。

我只是在实在忍不住的情况下说两句。

东方早报:据说唐福珍事件是你写此小说的起因?

李承鹏:应该说是强刺激吧,但是想法是在此之前就有了。写小说的缘起,是我琢磨中国人的人性。我觉得,最可怕的不是警察或城管,而是自己。比如,小 说里我写到约好早上几点集合去游行,结果到时候发现就你一个。这也是我自己的经历,1996年我批评假球黑哨被停职,其实是大家一起商量去批评的,老同志 鼓励我,说小李你文笔犀利,你先发第一篇,我们随后跟你发。然后,我被处理了,老同志们纷纷痛心疾首地说,我们早就跟你说思想要端正。我不仇恨这段历史, 我反而觉得特别好玩,很可爱。这是我们的民族,如果我写的是新闻报道,就没法体现这种东西。

东方早报:拆迁也是你比较关注的话题?

李承鹏:房子绝对是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我是个穷孩子,我记忆非常深刻,当时我父母离婚,我跟我妈被迫从住的地方搬出来。房子是我爸家的,但是分给 了他兄弟,人家就把电线给剪了。我跟我妈就夜里从家出来,冬天的成都特别湿冷,还下雨,我们打了一把伞。现在想想,大概也就走了半个小时左右,但当时觉得 几乎花了整晚,找了郊区青羊宫一处熟悉的农民房。小时候就这样常常搬家,有过一个月三次搬家的纪录。自己小时候没房子住,是我写这个小说重要的原因。

东方早报:你会更喜欢自己哪一时期的状态?

李承鹏:现在。因为我暂时能看到我不会失业,有一些钱,家人有两套房可住。而且,男人到了40岁才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前我做过很多梦,飞行员、开个小超市、当侠客、电视台主持人、摇滚歌手……但没有一个是合适的。要到现在,终于知道自己一辈子最好使的求生之道:码字。

我觉得,我们的社会更加开明——如果不同意见的声音还能存在,那就证明别人说的我们这个时代如何如何是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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