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高等教育谜题：一所学院什么时候可以削减近一半学费，而不会损失收入？谜底：当没有人支付全额学费的时候。

肯弗斯学院(Converse College)打算把明年的学费“重新设定”为1.65万美元，较本年度公布的2.9万美元学费下降43%。宣布这项消息时，这所小规模女子学院强调的是经济承受能力和透明度，并且声称这样做更有利于经济困难家庭。

但近些年来，在肯弗斯学院的700名本科生中，只有少数学生全额按标价支付了学费——该校校长透露说，这个数字是个位数。几乎每位学生都获得了该校给予的学费折扣，还有很多人获得州和联邦政府发放的助学金。

现在，像其他小规模私立院校一样，肯弗斯学院打算削减学费，并减少折扣。该校校长贝特西·弗莱明(Betsy Fleming)表示，学费折扣率将从目前的56%下降至25%，远低于全美平均水平。这所学院仍将资助优秀学生，但只在该校3900万奖学基金够付的范围内。

尽管肯弗斯学院的学费调整幅度非常大，但其他高等院校最近也宣布了 削减学费的计划，比如俄勒冈州的康考迪亚大学(Concordia University)、俄亥俄州的阿什兰大学 (Ashland University)、佛罗里达州的圣母颂大学(Ave Maria University)、北卡罗莱纳州的贝尔蒙特大学 (Belmont Abbey College)，以及位于阿拉斯加安克雷奇市的阿拉斯加太平洋学院 (Alaska Pacific University)。

在肯弗斯学院降低学费后，同时还将减少向学生提供的折扣比例。

Chris Kean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大多数私立院校几十年来的学费定价反映了芝华士(Chivas Regal)效应——无论是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还是一所学校，高价象征着高质量。

“学校想设定一个较高的学费，因为他们推想，学生家长准会说，要是收这么高的学费，其教学水平肯定也达到了常春藤院校级别，”全美独立学院和大学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Independent Colleges and Universities) 主席大卫·沃伦(David L. Warren)这样说道。“所以，学校往往会设定一个较高的学费，然后打折。但当同档次院校都在打折的时候，你就必须 加大折扣力度，对于学生来说，这样的竞争是站不脚的。”

在全美最难进的高等院校，校方通常把折扣预留给中低收入学生，三分之一到一半学生支付全额学费。但许多缺乏全国知名度的院校往往采用资助的方式随意打折，享受折扣政策的不仅仅是家境困难学生。

“在独立学院，大约四分之一的学生支付全额学费，而在一些捐赠基金较少，知名度较低的院校，只有个位数学生这样做，”沃伦说。

根据全美学院和大学商务官员协会(National Association of College and University Business Officers) 的一项调查，总体而言，私立院校去年向新生提供的学费折扣率为45%，再创新高；去年获得校方资助的新生比例从2012年的80%攀升至87%，也创下了 历史新高。

现在，除个别顶尖名校外，大多数私立院校的日子都不好过。在美国许 多地区，私立院校的在校学生人数不升反降。穆迪公司(Moody’s)11月份发布的一份报告称，超过40%的学院和大学面临学费收入不断下降或陷入停滞 的局面。由于家庭收入停滞不前，许多打算上学费低廉大学的学生被吸引到公立院校。对于那些名声不够响亮的学院来说，以大幅折扣吸引学生的竞争越来越难以持 续。

其结果是，许多私立院校正在反思其定价策略——要么准备降低或冻结学费，要么将大学四年的学费定为固定费用。

“现在还不清楚重新设定或固定学费是不是可以减轻学生的负担，因为净营收很可能跟以前差不多，”独立学院理事会(Council of Independent Colleges) 主席理查德·埃克曼(Richard Ekman)说。“但公众往往以为，他们负担不起私立高等教育。因此，任何措施，只要能够吸引大家的注意力，让你有 机会解释大多数学生并没有全额付费，学费完全在承受范围内的，都是非常重要的。”

2011年，西沃恩南方大学(Sewanee, the University of the South)将其上学总成本（包括学费、杂费和食宿费）降低了10%，以加强相对于田纳西州和乔治亚州公立大学的竞争力。

“我们很乐意这样做，”副校长小约翰·M·麦克卡代尔(John M. McCardell Jr.)说：“我们的申请人数持续增长，我们的新生素质、报到率和返校率均在改善。”

没错，上学成本已经悄然回升，几乎恢复至降价前的水平（46100美元），但西沃恩南方大学现在做出保证，大学四年的学费不会增加。

随着人们对学费上涨越来越敏感，这种学费固定不变的承诺正变得越来越普遍。就在本周，威斯康星州的诺思兰学院(Northland College)成为最新一家宣布这项步骤的大学。

罗德岛的罗杰·威廉姆斯大学(Roger Williams University)是在经过一番市场调研后，转向学费固定政策的。

“2011年6月份刚到这里时，几乎没有几个学生支付全额学费，以 至于有人纳闷我们为什么要操这份心，”该校校长唐纳德·法里什(Donald Farish)说。“如果每个人都能拿到折扣，全额学费就差不多是一个毫无 意义的概念。这种模式根本就讲不通，它让你觉得你正在一个中东集市上跟刚来的游客讨价还价。”

法里什建议董事会把学费削减至“一个更真实的数字，”并聘请马古力顾问咨询公司(Maguire Associates)调查，目前和潜在的学生家庭究竟是喜欢大学收2.3万美元学费，还是喜欢大学收3.6万美元，但平均提供1.3万美元的资助。

令法里什惊讶的是，青睐高收费高折扣方式的家庭竟然是另一类家庭的 两倍。咨询顾问警告说，削减学费将导致入学新生减半。经过权衡，法里什最终决定固定新生学费，四年不变。今年，这所大学的学生人数比招生目标多了100 人，多招了40名新生，多留下了60名大二学生，“我认为，这主要是因为学费没有上涨。”他说。

但在受聘于肯弗斯学院和康考迪亚大学的Noel-Levitz公司咨询师凯文·W·克罗克特(Kevin W. Crockett)看来，如果某些院校有可能因高收费而吓跑学生，很少有人支付全额费用，而学校整体表现比较健康，削减学费或许能够产生一些效果。

“要是学校自身的表现很差劲，削减学费看上去就像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行为，”他说。“此外，它必须是一项旨在增强学校实力的整体商业战略的组成部分。”

作为全美唯一一所加入大学联赛乙组(Division II)的女子院校，肯弗斯学院符合这些条件。熬过几个艰难的学年之后，这所学院终于拨云见日，不仅新生人数达历年之最，还新设了一个遗传学咨询项目，一座体育馆和一个阵容强大的音乐学系。

弗莱明校长说，尽管重设学费对每位学生带来的净营收影响不大，但更低的标价应该会加大学校的感召力。事实上，申请人数和捐款金额均有所增长。

“我们正在摆脱对学费价码的恐惧，”她说。“一想到不断打折的学费，我就觉得它带有欺骗性，就像障眼术。我认为，大多数像我们这样的院校完全可以做我们正在做的事情，如果他们确信自己没必要收买学生的话。”

本文最初发表于2013年12月26日。
翻译：任文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