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特派伦敦记者 倪伟峰）这个夏天，欧洲的政客们注定没有悠长舒适的假期。

　　上周，卡梅伦还在犹豫究竟是否要回来收拾标普降级美国后的烂摊子，怕这番兴师动众倒是让金融市场有更大波动。但未曾想，最终居然是这场英国版的“打砸抢烧”，迫使他不得不中断与家人难得的意大利之旅，匆匆回国。

　　首相一回国，警方自然也不敢怠慢。周二晚间，伦敦调出1.6万名警力驻守城市，似乎在捍卫这个国家的“最后一道防线”。据悉，这个数量乃平日之5倍，也较过去三天增加了1万名。

　　通过电视画面，被砸商铺的店主恨不得用最糟糕的字眼形容这些暴徒；而政客们，也用法律与道德试图给这些以黑人少年为主的掠夺者以教训。“这些行为纯属犯罪，肇事者必须受到严惩。”卡梅伦说。

　　但卡梅伦错了。倒不是错在作为一国领导人大谈伦理道德，而错在用错了语言。换而言之，对这些早已被英国社会排斥在外的黑人少年，法律和道德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并不常见。他们有的，是对这个社会的失望，和对自己未来的绝望。

　　倘若在这起事件的始发地，伦敦北部的托特纳姆（Tottenham）走一遭，不难发现，优雅的伦敦，还有着这么无望的地区：多年来一成不变，金融危机以后更甚；学校老师无所谓学生课业；白人警察常常以“法律”为理由拦停当地少数族裔，要求搜身。

　　8月4日被警察打死的德甘（Mark Duggan），就是其中一个最鲜活的例子。讽刺的是，这个二战以来英国历史上最大浩劫导火索的死因，目前似乎站在谣言这边。周二，伦敦独立监督机构 （IPCC）的调查显示，没有任何证据显示德甘曾向警察开枪。这个结论，跟先前警方的报告截然不同。

　　换言之，若不是最终IPCC的介入，德甘的死，将永远成为警方教育后人的反面教材，德甘的家人也将永远生活在羞愧之中。

　　周日那天在托特纳姆采访了一些“肇事者”。他们是周六的抗议者之一。百般劝说后，他们终向一家中国媒体开了口，诚实地道出了他们眼中的“打砸抢烧”。

　　他们早早地离开了学校，没有工作，也找不到工作；他们厌倦了无缘无故被警察叫住搜身，被怀疑藏毒藏枪；他们也厌倦了自己成天无所事事。而也因此，托特纳姆也成了他们人生中的一道围墙：外面的人不屑进入；里面的人走不出去。

　　当我问起，为什么最终会演变成疯狂的掠夺，谁又是这些抢夺者时，一名叫赞尼尔（Alex Zanier）的19岁第二代移民青年的回答，或许可以让卡梅伦首相找到答案：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人。托特纳姆地区的失业率是伦敦最高的。政府削减了给年轻人的福利，像学校什么的，我们已经很穷了。所以当有机会来临的时候，人们去抢商店一点也不令人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