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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硕鸣:专访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

时间:2015-06-09 11:59:19  来源:共识网  作者:

  【采访手记】好几 年前相约采访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邬金钦列多杰,法王给我承诺後一直记在心上。相约在纽约采访也是他去年获批可以访美国後确定的,通过亲朋好友的重重转 达,时不时一波三折。即使到美国纽约住下,还不知道什麽时候,在什麽地点采访法王。一方面是法王的行程安排的较满,另一方面可能考虑保密,直至采访前一个 傍晚才收到短信通知了采访的时间和地点。到晚上,又来短信了,告知第二天上午的采访时间改为下午了。

  很有幸,采访安排在纽约十街,一长排红砖连体别墅,每一幢的楼型都一样。这里是大宝法王在纽约时其中一个落脚之地。为确保准时,我和同伴提前了三个小时到达那里观察环境。

  这里的连体别墅除了门牌号不同,每一幢小楼都一个样,无特殊差别。谁都不知道这里住进了一位藏传佛教的精神领袖。不过,细心人还是可以看到小小的不一样,在每一幢户外上楼的十多级小台阶,大宝法王的那一幢顺级摆满了盛开的鲜花。

  午饭後二点提前按响门铃,一位穿着白色大挂的女士出来开门,问明来意,她却意外的说,法王已经离去,再不会回来。这让我吃惊不小,怎麽可能?依法王的守信,他手下联络者即使有要事放弃这次采访也会通知的。

  最终搞清楚,原来是一场误会,那位女士无法确认我们的身份,自然不能随便放人进入。

  在餐厅等待时,听到外面有了人声,知道是法王回来了。随後一个高大身影走了进来,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想会有联络人先来与我们接头,待走到近处才看清原来是法王出现在面前了,赶紧起身迎候。他一个人,很和气的挥手说:等一等。转身又离去了。

  主管新闻的一位喇嘛来领我们上楼,小小的电梯刚够三个人,很快到达四楼的会客厅。没多久,一个高大身影出现在楼梯口,他气喘嘘嘘扶着门框,还不断说“太累了”。原来法王让我们坐电梯,自己从一楼走到了四楼。

  近距离接触法王,和以前的感觉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平易近人,说话谦和,并不把自己看作是一个圣人,一个精神领袖,多少还有些童心未泯。这是我第五次见大宝法王,第二次有机会专访他。

  那是二零零六年的五月份,第一次去达兰萨拉访问观音上师,一到就参加观音上师主持的法会,大宝法王端坐在观音上师的左手边。六年前,他出走西藏拉萨,我还参与了撰写这篇报导。

  遇到大宝法王有点兴奋,但走到广场看到有四个荷枪实弹的军 警,我还和他们四人一起合照了。一问才知道,这是印度派来“保卫”大宝法王的,完全是近距离贴身。原来,他到了印度,印度政府并没有给大宝法王多少自由, 理由是怀疑大宝法王离开拉萨的动机和背後的原因。直到十五年後的今天,这样的怀疑才减少,印度政度放松了对大宝法王的控制。

  在印度要采访大宝法王并不容易,他住在距离达兰萨拉约四十分钟的车程的上密院。这里保安严密,尤其是印度警方的保安,对每一位上楼觐见法王的来客都要仔意查核。即使有记者签证也不能采访,采访大宝法王还需要到当地警察局申请。我从来没有申请过,不知道是否容易批准。

  2010年三月,我有机会向观音上师办公室申请采访大宝法 王,在他们的帮助下,我撰写了“西藏流亡法王仍被印度怀疑”一文,因为很少有媒体较系统的专访大宝法王,文章在《亚洲周刊》刊出,社会反响还不错。因为时 间关系,专访主要集中在当时藏区的一些社会状况方面,没有很好的询问他本人的情况以及那一年出走的内情。

  第三次见大宝法王是在2011年的2月份,同样是申请采访观音上师,也要求去看望大宝法王。

  上密院印度保安要求将手机、录音机、照相机放下,甚至包里的 簿子、笔都不能带上去。大宝法王上密院的会见大厅,空无一人,我径直走进去向法王请安。我告诉法王,很想有机会再访他。他马上问,你有带录音机吗?现在就 可以。可惜的是,所有的采访工具都被搜走了,只能遗憾的说,下次再找机会。

  第二年的2012年8月,陪一位自称虔诚佛教徒上山去见大宝 法王,觐见法王时乱不着边际乱说话,法王有些生气了。最後拍了照片就握手道别了。我有些尴尬,说老实话,对此人的真实身份也了解不多,只知是原公司老板的 中国顾问。老板推荐的,我只有从了,却也给自己惹了麻烦。

  这以後,我一直在寻找机会可以走近大宝法王,天赐良缘,大宝法王没有忘记我们的缘,一直记着他的承诺。

  独家专访:第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邬金钦列多杰

  西藏是家园想回家

  法王获印度政府解禁 访美承担更大的责任

  纪硕鸣 

(共识网配图:第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邬金钦列多杰)

  这是第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邬金钦列多杰第三次访问美国,与2008、2011前二次访美不同,今年三月初从印度启程到达美国,他在美国访问超 过二个月。大宝法王一生中有过四次出国访问,前一次是去年访问德国。可以肯定,印度政府可以给予大宝法王前所未有的超过二个月的出访时间,是放宽了对大宝 法王的控制,终於稀释了对大宝法王是中国派出来的怀疑。

  即使在美国繁忙的弘法、参访、会见期间,面对尼泊尔7.9级强震民众受难,数小时内,法王就发布关切地震灾情的文告,呼吁噶玛噶举寺院采取行动 保护附近居民。身在美国的法王远距帷幄运筹,将物资和款项从印度运送至尼泊尔,展开实际的救援行动。他整周持续对受难者援助的关注中,推迟了自己的休息时 间。并在纽约曼哈顿区的河滨教堂(Riverside Church)为尼泊尔地震受难者主持大型法会,彰显大宝法王的大慈悲。

  和十五年前出走西藏相比,超过一点八米身高的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邬金钦列多杰,已是一位成熟的男子汉。他天庭饱满,双目有神,外界还因为他的洒脱称他为“英俊法王”。微胖的身躯端坐在法座,极具佛相,严然就是一位圣人。

  来到印度流亡藏人社会后,噶玛巴大部分时间居住在达兰萨拉往东四十分钟车程的上密院。每天上午,噶玛巴就在上密院四楼宽敞的会客厅接待来访客人,在印度政府还没有放松控制下,接访成为噶玛巴接触外界的重要渠道之一。

  印度德里的官员曾对笔者表示,官方一直没有完全排除对噶玛巴赴印度真实意图的怀疑。直到2008年5月,噶玛巴才得到印度政府同意跨出历史性首 次访美弘法之旅。而第三次访美,噶玛巴有了更为宽松的弘法考察环境。在美国纽约弘法期间,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特意抽出时间,约定4月13日在纽约曼哈顿 一幢私宅中接受了我的独家专访,大宝法王噶玛巴以普通话回答提问,虽然法王的普通话不普通,聊天时还是有些词滙要停顿思考一下,但都能清晰表达意思。他 说,当年多亏中国政府指派了几个老师教我普通话,但我调皮,普通话学得不好。走出拉萨时的普通话只有小学五年级的水平,到印度後接触华人多了,“要交流, 普通话水平也提高了。”

  其实,大宝法王噶玛巴中文水平提高最重要的原因是喜欢中国文化,他对中国儒家思想很有兴趣,读《论语》、《三字经》,几年前开始读《古文观 止》,读不懂就慢点看。据说,观音上师还鼓励大宝法王噶玛巴多看中文,经常把汉人送给他的中文书转送大宝法王噶玛巴,并对他说:“我老了,看不懂,你拿去 阅读吧。”

  大宝法王噶玛巴经常提到中国古代诗人李白,还很喜欢读李白、杜甫的诗。他讲华人(这是他对汉人的习惯表达)对诗的灵感越来越贫乏、乏味,他说: 李白那时的意境、诗情,已经很难在华人中找到了。对繁体字他也情有独锺,称很有艺术感,喜欢练毛笔字的大宝法王噶玛巴,写的就是繁体字。可以说,大宝法王 噶玛巴是融汇汉藏文化最好的使者之一。

  香港噶玛迦珠佛学会,挂着大宝法王噶玛巴画的工笔画,非常精致细腻,他说,从小喜欢画画,如果小时候就能够认真去画的话,现在真的可以成为一个画师了。也非常喜欢中国的文化,书画呀、弹弹古琴呀。

  这次访美是到印度十五年後出国时间最长的一次,大宝法王噶玛巴表示:二个月的时间,很多人觉得不太可能。後来印度政府方面觉得可以放松,所以我 很高兴,有这麽长的时间可以在这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二个月不短,但行程排的满满的,有时觉得两个月还是不够。“也许这是一个新的开始,希望将来可以自 由出国,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和应该做的事。”

  这次赴美访问,大宝法王噶玛巴接触比较多的是大学,法王访问的学校包括哈佛大学(Harvard University)、普林斯顿大学(Princeton University)、史丹佛大学(Stanford University)、雷德兰兹大学(University of Redlands)、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University of Wisconsin-Madison)以及耶鲁大学(Yale University)等。他指出,美国的学生对未来的世界很有抱负,都想做点什麽事情。我看到这样的情景就非常的观喜。

  在美国演讲,十七世大宝法王噶玛巴讲到,作为大宝王,有一种责任,他对我表示,他是噶玛巴行佛陀的事业者,佛陀的事业,不单仅指西藏,也不是印 度或中国局限在某一个国家,应该是遍布整个宇宙。所以你要有一个遍布整个宇宙的慈悲心,一个关怀的心。“我讲的责任就是大爱,或者是利众生的。一个更广泛 的责任。”

  采访的访谈内容很宽泛,从到美国参观访问、大宝法王噶玛巴感到自己的责任;到他见过的中共领导人江泽民,还依稀记得小时候见过习近平;他追随观 音上师的心得,以及解决西藏问题的思考。大宝法王噶玛巴表示,他和观音上师不仅是师徒关系,也是精神上的父子关系,尊者没人可以代替。他还澄清了观音上师 传承比丘戒给他的传言,指那是出家戒或称沙弥戒。“那也是有一位长者大德,建议他从观音上师那儿去接受沙弥戒,祈请观音上师传授给大宝法王噶玛巴。”

  早前,有传观音上师将取消灵童转世,遭来外界热议,也遭到北京的批评。大宝法王噶玛巴认为,现在口头讲的都不正式,是否取消,观音上师一定会作正式的书面决定。“只有观音上师才有权决定转世灵童的安排,没有其他老人可以代替他作这样的决定。”以下是访问的主要内容。

  问:这次到美国比较低调,没有接受媒体的访问?

  噶玛巴:今天来了两位。

  问:这次出访最大的收获是什麽?

  噶玛巴:来美国主要是参加大学的活动,本来只是一二所大学,但现在变得有好多个。我在印度时,常常会见到美 国大学的学生,但是没有去亲身体验他们的校园生活,这次来到美国,可以近距离接触,去体验他们的生活习惯,见证他们的学习环境。前二次来美国比较匆忙,主 要专注在佛学中心,关於佛教的团体,了解论述的大多是与佛教有关。这次就接触了比较多的社会团体,学校,Google的总部,FaceBook的总部等。 这是我的主要收获。

  问:美国是科技很发达的社会,有人会认为,科技带来的对有神论会是一个冲击,尤其是互联网的时代。你认为,科技对宗教有利吗?

  噶玛巴:科技越发达,人们对内在幸福的需要越来越多,靠外在的物质条件不能得到真正的满足和快乐。可能需要内在的精神上的滋润。其中,教育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情景看,科技越发达,我们精神上的教育、需求更加的重要,人们更加的渴望。科技发展,对宗教不会不利。

  当然,有时候,宗教研究的方式,与科技研究的方式不一样,目标也不一样。我们不希望两者的目标一样,研究出来的成果一样,并不需要。社会是多元的,可以有不同的研究。两者着手的研究有不同的方向。通过网络可能更有助於对宗教的理念和价值观的传播。

  问:平时你对网络世界就很有兴趣,很关心吗?

  噶玛巴:Google、Facebook已经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了,我觉得到实地去体验一下他们的架构,运作方式,对这个世界可以了解更多一些,这也是挺好的。所以这次访问有了这个安排。

  问:你有没有感受到,这次来美国和前二次来美国,美国民众对藏传佛教的兴趣是否更浓厚了?

  噶玛巴:我觉得他们开始有兴趣了。去到二个总部,他们有禅修打坐的小房间,他们也注重一些正念打坐禅修,我看到这些。虽然他们不是佛教徒或信仰者,但一些佛法的精髓,或者佛法的技巧对他们来说也是生活中可用的。这是一个新的感觉。

  问:相隔几年再到美国,有没有打算以後每年都来?

  噶玛巴:我一生就去过二个国家,一个是美国,一个是德国。这对一个藏传佛教的精神领袖来说是远远不够的。应该说,如果是一个平常的仁波切还可以接受,但我有这麽一个大宝法王的一个法号,还是不够的。需要更多的时间出国,弘扬佛法。

  印度政府该认识到法王是无故的

  问:有印度官员曾说过,对你不是很信任。说你可能是北京做的一个戏,这种怀疑也是确实的。能否说,印度现在对你的怀疑减弱了,或者打消了?

  噶玛巴:说做戏不是真实的,或是伪造事实的。因为伪造,所以没有事实可以证明。现在印度政府也了解到我是无故的,应该公平公正的对待我,他们开始去了解事实。

  我离开西藏时带着很大的希望,印度是一个自由民主的国家。到了印度,发生了很多事情,很多的失望及伤心,但大局为重。虽然自己遇到很多的困难和 不公平,但为了更大的目标,十五年来就这麽过来了,我觉得自己也不容易。印度政府现在应该了解我是无故的,会客观的去看待我。因为我对藏传佛教,对西藏民 族、文化是有正面作用的,他们应该了解大宝法王噶玛巴这样的背景、历史和影响力,我希望可以有正面的结果。

  问:前几年还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你的随从被扣,资金被扣,现在都解决了吗?

  噶玛巴:现在在法律上应该已经解决了,细节我不是很清楚。

  问:遇到这些大事你很淡定,是怎麽想的?

  噶玛巴:发生这件事,在印度的媒体上曝料很多,但他们所讲的都不真实。是有倾向性,伪造的。还好那时我没有看电视,到事情趋平淡时,在You tube上看了一些新闻的视频,说的很夸大。我自己问自己,我是什麽样的人?被说的很恐怖,完全是标签化的。

  问:一个出家人肯定可以很坦然面对的吧?

  噶玛巴:其实也没有那麽容易,这件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出家人遇到的问题。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应该有很多责任,发生之初也是很着急的。

  问:从印度员警荷枪实弹的跟着你,到现在可以让你相对自由到美国,可以看出印度政府也在给你空间,对你的看管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新上任的官员,可能会给你更多弘法的空间?

  噶玛巴:印度民众对我们藏传佛教是有恩的。他们可以接受这麽多观音上师为主的藏人,在印度建很多寺院、学 校、藏民村等,所有的西藏人都很感激。我本人也是要感激的,从西藏来到印度,虽然有很多不同的声音,但最终还是接受了我,给予我学习佛法,弘法的空间。但 对我个人也有很多的怀疑、误会、猜测。如果是一个平凡的人是没有办法忍受的,但我有一个宗教领袖的责任,我必须要面对的。我们希望印度新的政府能够更客 观,给予放松、自由。这个民主自由的国家要平等对待每一个人。

  问:看到印度政府的变化,其实你十五年来的变化应该更大,对佛法的提高、对人生的认识、影响都有很大的变化。有说你刚到印度时很贪玩,是吗?

  噶玛巴:没有贪玩的情况。我到印度後,观音上师常常会指导我,给我教导。对我自己来说最大的问题应该是懒惰吧。

  问:你懒惰,不会吧?

  噶玛巴:觉得如果我更勤奋一些,学到的东西要比现在还要多。但因为懒惰的关系,可能现在自己觉得很不满足的。

  问:你更勤奋,还能学什麽?

  噶玛巴:学得更完美吧,佛学方面可以更进步。有的人会觉得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但我不觉得,应该说,作为大宝法王的头衔,应该可以做的更完美。现在还是不够专注。

  问:网上看到,你在一个大学回答了创新和安心的关系?要放下,安心了,才会更有利创新,对你自己同样有这样的问题?

  时代不一样了,我觉得去领导一个传承,你也要有一个新的方式,不能用一种老套的方式去传承。我要创新,需要找到一个更好的,现代人可以接受的方式去做。

  问:你在佛教传播方式上,有没有你的想法和创新?

  噶玛巴:有的,我们最近做一个方案,把藏传的大藏经变成数位化(数码化)。放在互联网上,让大家都可以收藏、传播。平时我们都把大藏经放在佛堂里面,要放整一屋子。看一部大藏经是很麻烦的。现在互联网上很方便阅读,更方便学者们研究交流。

  和观音上师是精神上的父子

  问:怎麽看待和观音上师的关系,有人把你们看作是师徒关系,也有说形同父子。究竟是良师益友还是神?

  噶玛巴:尊者对我来说是精神领袖,我们之间是师徒关系,但还不仅是师徒关系,其中还有感情,是精神上的父子 关系。藏传佛教中,师徒的关系比喻为父子关系。现在理解的师徒关系往往是在教室里面,但是传统的师徒关系还走出教室,不仅是教学方面,还有生活方面,做人 的道理各方面都得到关怀,会感受到这种师傅的关心和关爱。在汉人世界里也有这样的说法,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问:观音上师对你来说,影响最大的是什麽?

  噶玛巴:虽然他现在八十了,但还是那麽有精神,常常出国弘法,没有留在达兰萨拉休息。他从小时到现在,就是那麽热心诚心为别人,他勇气不断。这是我感受最大的,如果我到了他的这个年龄,可能走不动了,也可能没有那麽热忱。

  问:你离开西藏十五年了,变化会很大,你是否了解?通过什麽方式来了解的?

  噶玛巴:西藏的变化我了解,因为我的家人朋友都在西藏,我们必须去了解西藏的情况。通过个人或者团体会去了 解一些情况,有时会在新闻媒体上,但我现在都不太相信新闻媒体,看到很多报导,包括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些报导,很多都不真实。要肯定的是,西藏物质条件上, 经济上改变挺多的,但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经济上确实变化很大,这是真实的。当然还有很大政治的问题,但我不知道如何解释,我也不擅长解释这些事情。

  问:北京一直说,没有西藏问题,只有观音上师问题,你怎麽看?

  噶玛巴:其实,观音上师所关心的事情就是西藏的事情。文化宗教的自由还有环境的问题都是西藏问题,如果中国领导人想要解决西藏问题,可能要关心西藏。不能认为这只是个人的问题,而应该是民族的问题。

  问:北京指责观音上师是要独立,你觉得观音上师是要独立吗?

  噶玛巴: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是否可以回答的好,我试着回答。我不能完全了解观音上师,他是我们的师傅,我们无 法完全了解师傅的心意。但我们常常会见面,那种私人的关系。我觉得他真的没有想要独立,他只是想要解决西藏现在的问题,要自治,不想事情变的恶化复杂。他 活着一天就想解决这些问题,可能他不在了,这个事情有可能不受控制。会发生什麽事情我们也无法预估,可能会变成暴力的事件。我们不想要发生更复杂的问题。 我们不仅关心西藏的未来,也关心中国的未来。我觉得,这样的情况下,他是诚心诚意的。

  问:你在西藏生活了十四年,又离开了十五年,二十九年的人生经验,西藏有独立的可能吗?

  噶玛巴:相信观音上师是这样想,我自己的经验也是这样想的。独立是一种很复杂的问题,不是说你想独立就可以 独立的。你独立,西藏边界问题如何解决?经济上,军力上都要依靠某一大国,这不是可以任性的。我们现在最关心的事情是西藏现有的政治制度,比如说西藏人的 自治等尽快把它解决,如果西藏的问题能解决,一切都能解决。

  问:你们最终的目的是什麽?

  噶玛巴:我们是希望把西藏的宗教文化传承下去,更加圆满。让所有西藏人都更加满意的生活。我们期待这样一个结果。

  问:你一直支持观音上师的中间道路,最近讲的比较少了,你觉得这条路还可以走的通吗?

  噶玛巴:在西藏人中间,观音上师倡导中间道路,还有很多人不同意,是反对的,因为他们要独立。现在变的支持 观音上师就要支持中间道路,如果要独立就是不支持观音上师。这证明,观音上师是诚心诚意支持中间道路,不是要独立。你想,现在有独立人士出现,民众都会反 对他们,认为独立人士是反对观音上师,可见,观音上师与独立不是一回事。

  西藏问题外国帮不了

  问:你觉得解决西藏的文化和宗教的传承问题,到底用什麽方式比较好?

  噶玛巴:这个事情是西藏和北京之间来解决,没有一个外国可以帮助我们解决。印度没有办法解决,美国也不会解 决,不需要他们,我们可以自己解决的事情。现在流亡的西藏和中国境内的西藏之间(北京政府),没有一个真正的桥梁,没有一个共识,也没有信任,就无法沟 通,双方落差很大。所以我觉得在中国一直在批评观音上师,而境外藏人社会一直在批评中国,这样批评下去是不会有结果的。我觉得要有一种共识,还要建立一些 信任,这样就有慢慢谈,慢慢解决的基础。现在缺少这个重要的基础。

  问:你的公开表态比较少,藏人自焚多的时候你比较着急有表态,其它政治方面你讲的比较少。你对解决汉藏矛盾可以有哪些贡献?

  噶玛巴:不能说我会有贡献,这事太复杂了,超出我的想像,我不敢说我会有什麽贡献。我只能说,我可以做什 麽。当然,我有关心这些事情。噶玛巴的传承,在西藏有九百多年的历史,是最悠久的活佛传承的历史。噶玛巴也不干涉任何政治,而且,另一方面几代的大宝法王 与中国的关系渊源很深,因为这样的关系,我也应该要追随历代法王的脚步,也尽量不干涉到西藏涉及政治的问题。当然,政治上我是不能做任何事情的,我也不觉 得我能做什麽。但在精神上,宗教、文化方面也许可以做出一些贡献,但这和政治是没有什麽关系的。

  问:作为流亡海外的藏传佛教的第二号精神领袖,观音上师年事已高,他也一直在讲他的继承问题,你会否成为他的文化、宗教的继承者?

  噶玛巴:新闻报导上看到很多类似的说法,但事实上这是不实际的。当然我知道,现在在藏还是海外的藏人对我都很爱护,这一点我清楚。但我不能因为这样或有什麽新继承。

  西藏有不同地区有不同的传承,能够统领一切是不容易的。只有观音上师可以做到,因为他有三百多年的传承。如果要让一个新的人放在他的位置上,这 不可能。每一个教派的传承都有他们自己的领袖,观音上师是所有西藏传承的佛教领袖,这一点是没有办法代替的。统领需要环境、条件。现在藏传佛教面对的宗教 文化,包括国际环境都跟观音上师原来七十多年前不一样了。

  问:最近观音上师提出要取消灵童转世,你怎麽看?

  噶玛巴:我觉得这是对媒体的一种说法,或许他表达的是一种可能性,相信不是最终的决定。媒体抓到一点就大肆宣染,我要强调的是,这不是最终的决定。最终的决定我觉得应该是很正式的,会有书面上的宣布。

  问:这种变化的可能性有没有?

  噶玛巴:我觉得任何可能性都会有,这件事完全是观音上师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任何人不能代替他决定。按照佛教 的观念来说,一个大成就者或者菩萨,他投胎到哪里,由他自己决定。都有可能吧,他没有决定前各种可能都有。我们只是猜测,最终他自己会决定,所以我觉得并 不需要去做过多的猜测,相信尊者的智慧和他自己的安排。我觉得北京有些着急,其实没有必要那麽着急。

  离开西藏没有政治因素

  问:你曾说从西藏拉萨来到印度,不纯粹是你个人问题,而是民族和文化的问题?你曾经讲里面没有政治考量,是吗?

  噶玛巴:对,如果是我个人的问题,我会不考虑选择离开西藏。但我是噶玛巴,要完成传承,噶玛巴的传承人都在印度,他们也不能来西藏向我传授口诀,所以我不得不离开西藏到印度,纯粹是宗教和文化的选择。

  问:你的上师都在海外?

  噶玛巴:在印度,十六世法王有四大弟子,全部都在海外,其中有一个去世了。我的传承必须要从他们那儿接下来。并不是要去拿法器,我不会为了拿什麽要放弃这麽多。

  问:你转世为大宝法王,在北京见过不少国家领导人,还有印象吗?

  噶玛巴:见过江泽民,换了几轮国家领导人了。见江泽民是在国庆节,我忘了是哪一年了。在天安门城楼上,那时我还年小。

  问:有交流吗?是讲普通话?

  噶玛巴:那时还不会讲普通话,江泽民和我握了手,说了一句:扎西德勒。

  问:到现在为止国家领导人换了好几轮,你对现任国家领导有些什麽评价?

  噶玛巴:我觉得我小时候有见过习近平,应该有见过,但不记得在哪里见的。我认识中国很多朋友,他们对习近平 满抱希望的。每一个新领导上来,我们都有一个新希望,希望他爱护民众,更能给民众带来幸福,我也是这样希望的。中国是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那麽多人,那 麽多众生,能有一个很好的领导是非常重要的。我希望他可以做的更好。他在法国、日内瓦时对宗教尤其是佛教有很好的评述,对稳定社会的期待还是肯定的。

  问:你出来时没有说过不回去,北京也没有说过你不能回去,什麽时候才是你回去的时间?

  噶玛巴:西藏是我的故土,我想有一天我可以回家。我的父母亲也很年长了,他们常常会生病,希望在他们临终前可以见一下。西藏是我美好的家乡,希望有机会可以回去看看,可以和藏族同胞团聚。我对中国的感情很深,如果有一天可以回去中国,也许可以在精神上宗教上作出一些贡献。

  问:你有正式提出申请回国吗?

  噶玛巴:没有,可能需要找到一个适合的时机。我不想造成任何麻烦。出来的理由很单纯,为了宗教、文化。回去也很单纯,为家乡,为看望亲人。不想有政治上的原因。

  问:有人描述您是把世界拥抱在心中的人,美国在你心中的地位,在你的佛法世界中的位置是怎麽样的?

  噶玛巴:美国是在物质和经济上强大的国家。之外,他们也开始注意到精神上的不足,我去一些大学的神学院,以前都是基督教,现在也吸收一些亚洲的宗教。比如说佛教,可以找到精神上的良药,解决他们心中最深的恐惧和担忧。

  问:你提到精神和心灵的述求,这方面现代世界有物理的欲望,有人问观音上师,如何克服生理上的欲望,他回答,你耳朵痒,你不去挠,就可以克服了。你是怎麽解决物质和肉体欲望的?

  噶玛巴:依靠外在物质条件来满足我们的欲望是没止境的。我们的欲望是无限的,但物质条件是有限的,有限的物 质无法满足无限的欲望,我们还是要找到更好的办法。满足幸福其实不复杂,不是需要多少钱,大房子才可以幸福的。你坐下来,把心放松下来,专注看着,呼吸, 你也可以感觉幸福,幸福的条件就在你面前。我觉得如何去了解什麽是幸福,去认识一个已经在你面前的幸福。

  问:讲到你父母在西藏,你特别想念他们,这种亲情上的思念是无法克服的吧?

  噶玛巴:其实,也是有办法的,人们常常都会不想要有方法,拒绝任何方法。你想见父母,你一定要见,可以有方法安慰自己。但你心中的情意深,所以你觉得一定要见,这就很难了。

 

来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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