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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色翻转,我也是个病人

时间:2015-09-28 12:25:41  来源:松鼠会  作者:庄

 畅销书作家、神经科医生奥利弗·萨克斯于2015年8月31日病逝于格林威治村家中。

我的左右两眼夜视水平不一样,这是好几年前发现的一个还蛮伤感的事实,有时起夜,会发现右眼灰蒙蒙一片,而左眼看得还颇为清晰。这使我担忧不已,一度也往坏处想,是不是会有失明或者变成色弱的危险。后来有次活动中询问了微博上著名的眼科医生张纯老师,他告诉说可能前几年我得了一种眼疾,但不治而愈,这算是留下的后遗症而已,应无大碍。

不知道有多少人有过如我一般的感受,突然间意识到你此刻的所有感官并非会永远无恙地工作下去,也许某天你的感觉会和常人不一样,会和以前的自己不一样,那时怎么办?

奥利弗·萨克斯在他的《火星上的人类学家》一书中,开篇就写了个奇特的色盲患者,此人原本是画家,但在一次并不严重的车祸后出现了脑震荡,然后就开始看不到颜色,作者以医生身份与其接触,记录下他重新去适应毫无色彩的世界并形成自己独特的感受能力的过程。通过这个案例,萨克斯给读者科普了视觉形成原理中的一些要点,但在篇末,他写的这句话却令我印象格外深刻,“关于终极问题——特性问题:为什么一种特定的感觉会被感觉成红色——乔纳森I的例子可能帮不了我们……也许这样的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奥利弗·萨克斯,Oliver Sacks,1933年7月9日出生于英国伦敦西北部,父母都是外科医生,其庞大家族的成员中出了不少科学家和数学家,他本人毕业于牛津的女王学院,后来也成为了一名神经科专家,1965年开始在纽约大学医学院任教职,顺道成了畅销书作者:自从1970年推出处女作migraine(偏头痛,本文中凡没有出过中文版的著作均以原文标题示,而出过中文版的则以中文版书名示,下同),陆续了有8本和神经科学有关的普及读物,1本偏游记读物,1本回忆录式的非虚构,和3本有自传性质的著作。就在前几天,8月31日,他因癌症于格林威治村的家中去世,媒体一律以《纽约时报》对其的“医学界的桂冠诗人”称誉来报道哀悼,而他的官网补告中则写到:萨克斯医生工作到了最后一刻,这几天还给《纽约时报书评》和《纽约客》写了文章,将在身后发表。

Sacks2

【对,这是年轻的奥利弗·萨克斯,曾经加州地区的举重冠军、摩托车手,和其他使用过LSD的人不同,他把自己的感受写进一本书,《幻觉》】

对于中国读者来说,提及奥利弗·萨克斯这个名字,估计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反应,但如果补充一句,他写的最有名的书是《错把妻子当帽子》,我敢肯定会有很多人发出“哦”的一声,这本讲述了很多神经失常患者的神奇遭遇的脑科普名著,应该为很多人所熟知,即使没有读过,也一定听过古怪的书名。而有部分影迷则可能看过根据他的《睡人》一书所改编的同名电影,里面有罗伯特·德尼罗罗宾·威廉姆斯两位老戏骨,分别扮演了沉睡中醒来后又情况恶化的植物人和他的主治医师,获得过63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和最佳男主角提名。我印象深刻的还有美国PBS电视台的纪录片《音乐大脑》,是根据其在2007年出版的Musicophilia: Tales of Music and the Brain一书所改编录制,当时是跟一系列的纪录片囫囵看完的,却不知这片子背后原来有他。他在脑神经科学领域的贡献和地位,大致可以比拟宇宙物理领域的卡尔·萨根吧。

萨克斯写的东西有一个很大特点,就是大部分只负责记录和描述,很少提供解决方案。最具代表性的《错把妻子当帽子》和《火星上的人类学家》无疑都显示了他温暖的人文主义视角,用一个个有意思的故事揭示出,其实神经损伤患者们的世界比我们所想像的要有趣、丰富,自以为常人的你我应该尊重他们作为人类个体的独特感受。

又或者,看完故事你只有羡慕的份儿也未必呢。

2001年推出的《钨舅舅——少年萨克斯的化学爱恋》,是萨克斯着力于回忆描写童年经历感受的一本自传,其中写到一件事,读来令人唏嘘,在我看也许很能反映这位兼具诗人特点的医生学者的敏感性格。他在孩童时期正好经历了二战,希特勒发动闪电战期间,投炸弹空袭伦敦,家人为了保障小孩的安全,会将他送到附近的村庄里去。有一天回到伦敦,年幼的萨克斯做了一件他“现在想起来仍觉得羞耻的怪事”,就是把明明是自己非常心爱的小狗格里塔关到了院子外的冰冷煤箱里,差点冻死,后在家人逼问下才供出,暴怒的父亲因此惩罚了他。他也并未解释为何这么做,事实上小萨克斯在内心独白时提到,“我的行为发出了某种讯息,具有象征的意义,我只是想引起爸妈的注意:在巴拉德菲尔德的我也像在冰冷的煤箱中,没有人知道我的悲惨与无助。”

得知萨克斯去世后,特地找来了他的TED演讲视频《从幻觉认识我们的心智》,还有一段他向公众说明自己得了癌症即将不治的视频,默默地看了一遍,和他道别。看着这个大白胡子老爷爷谈论生命里的困境,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都从容淡定,那样笑容可掬,我的眼泪就悄然落了下来,但并不那么悲哀。他有一只腿在很年轻时因事故失去了知觉,后来凭着毅力和同行的帮助康复了,他根据自己的这段遭遇写下A Leg to Stand On,出版于1984年,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他说,“角色翻转了,我自己成了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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