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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与伦比之谬误:“以形补形”的另类史说

时间:2014-08-07 10:08:43  来源:译言网  作者:

 

 

根据形象说理论,与人体某一部位或器官相像的植物,坚果和蔬菜必然是被上帝赋予灵气后用来治疗人体躯干或某一器官病变的。因此,当大脑太皱时,核桃也许能解决点儿什么问题。

有种境况很难想象,那就是,某个人类第一次遇见某种植物,譬如一株带刺儿的荨麻,并想着:“既然这玩意儿会扎得我嗷嗷直叫,那我还是别吃它了吧。不过,我为何不把它弄熟了先?”于是你将其烹熟,紧张兮兮地咽了下去——谢天谢地,这东西竟然能吃!可是,假如不能呢?而附近又没有医术对得起业内良心的肠胃病医生怎么办?

在现代医药学起步的几万年前,选用既能致死,又可治病的植物是一种屡试屡败,屡败又屡试的尝试。那么,如果大自然(或者说上帝,虽然我猜测上帝也是自然的某种形式)能提供给我们某种暗示,指出哪种植物对人体有益,那岂不快哉?这种被称作“形象学说”的思想实际上在世界范围内的各种文化间均有极多体现。用于治疗人体器官或某一部位的植物,例如肝脏或眼部,必定要同其所针对的物体相像,显示出某种“形象”。

因而,人们认为液态提取物为红色的血根草能够解决血液问题;生长时会使岩石开裂的虎耳草必然可以去除肾结石。带有毒性的咬伤也被纳入其中:朱草的蛇形种子就能缓解蛇类的叮咬。天蝎草的盘绕形支茎能迅速缓解蝎子的螫伤;甚至是生长在疟疾这样疾病的流行区的植物都可用作治疗药材。

上图为1923一幅针对吉安巴蒂斯塔·德拉·波尔塔于1608年出版的《面相论解》中的插图的重新绘制版。根据形象学说的原理,小米草形似人眼,则其必定对眼部疾病具有治疗效果。但前提是人眼必须仍旧位于头部,若如图所示浮在人体实在之外则药效无法发挥。

如今我们都知道这种方法大错特错,危险至极。蘑菇切片也许像只耳朵,但那并不意味着你耳朵疼就得吃蘑菇(吃错的话,你就对着家具再呻吟24小时吧)。可我们也应承认,当形象学说应用得当时,它事实上在某些文化中是发挥过不可或缺的药学作用的。

早在形象学说在西方骤然风靡之前,世界各地的不同民族就已经在践行我们今天称作“形象学说”的理论了,从亚洲到新世界均有存在。根据布莱德利·C·班尼特一篇题为《形象学说:药用植物发现的解读或知识的传播?》的论文所述,美洲的土著部落全部接受这一观念。譬如北美切罗基人就认为马齿苋的虫状叶柄可用作杀灭体内寄生虫的药材。

形象学说在西方首现要追溯到罗马杰出自然学者老普林尼的文字记录,但即便如此,他的想象力还是时常超越自己的现实论证。 16世纪时,有着德国和瑞士两国血统的物理学家帕拉赛尔瑟斯对这一学说发表全面论述,提到“(人类)意念无法感知植物及根茎的外部或内部物理结构,但却能立刻感知其所指向的物体(Signatum)。”

 

16世纪的外科医师帕拉赛尔瑟斯曾对形象学说展开全面阐述,显然他将论述写在一个很不起眼儿的小本本上了。

16、17世纪时,形象说在西方大行于世。班尼特认为这一观点无疑是种神学论调:即上帝以其全部仁慈之心创造了某些形似人体器官的植物作为线索,而人类则需对其暗示加以解读和利用。并且,倘若你没能发现暗示,那么上帝就将迫使你寻到它们。在米尔顿于1667年首次发表的《失乐园》版本中,天使长米迦勒就是用小米草(eyebright)的花瓣治愈亚当的眼疾的。英国植物学家威廉·科尔斯在《失乐园》发表的十年前曾写道:“罪与撒旦将人类推进厉瘴泥潭,而主那无上慈悲,赐予漫山青葱,草本无数,以为人用;且其形态各异,亦有不二象形种种,吾等或解其意,以为己用。

这一神学论据存在重大问题,原因在于它将宇宙假设为之于人类的创造产物,而后又将取用便捷的药材堆放进去,它同样是一种由地心说所论证的以人类为中心的世界观,而哥白尼在16世纪就已将其推翻了。此外,其中还有更为明显的客观性原则问题,即或许对于你来说形似肾脏的植物根茎诚然在我这里更像肝脏。

班尼特并不需要反驳这个理论,他在论文中就介绍了其关于各种心形叶状类植物对于治疗心脏疾病的功效的研究发现。在来源各异的植物数据库中,他找到了2584种叶片呈心形的植物,并随机抽取了80种。在这80种植物中,只有21种用于制药,而其中仅有3种具体应用于强心药的制造。他写道:“这些数据明显表明,心形叶片作为心脏活动的象征并不具备任何先验价值。”也就是说:要想治好你的心脏杂音就别到处找牵牛花叶子吃。

天使长米迦勒(图左)是染发和形象学说的早期支持者,在《失乐园》中,他用小米草使亚当重获光明。同时,图中的亚当很快就会刺痛地意识到:系在绳子里的宠物鱼只会奄奄一息。

甚至在形象学说最为盛行的时期,也存在着大量非议。16世纪北欧佛兰德地区的外科医生兰伯特·多登斯曾称其“丝毫无可接受的价值”。即使是创立了顺势疗法的塞缪尔·哈内曼也曾猛烈抨击这个学说,事实上这同其本人提出的理论一样错得离谱。他在1825年时无不讽刺地称:“过去那些愚昧的医师借由所指物,即从药材的颜色和形状来确定某种野生草药的药力,比方说用状似睾丸的睾丸根帮助男子恢复精力......鄙人着实不想让那些庸碌的医药学派因此而难堪。”其言辞滑稽,令人费解。

 

当然,哈内曼和多登斯的观点是正确的。但是问题是,这些人们假定的治疗方法…呃…实际上的确有效。事实证明,形象学说并非百无一用的赘辞。班尼特写到,切罗基人使用的虫状马齿苋的确能够有效控制肠胃寄生虫的数量,可起到保护胃部活动的作用。他还补充,天使长米迦勒使用的小米草在压成汁液后滴入眼球可以治疗眼部感染。

图示兰花品种在男根半脱落时(兴许)能帮你一把。

这也许是巧合,当然有这种可能啦。但事实上,形象学说有时并非用以寻找治疗方法,而是用于记忆的,而后者的可能性更大。这种方法让还未出现书面文字的民族受益匪浅。虽然绝大多数学者已将该学说严厉斥为愚蠢的伪科学,但班尼特却发现了其中的助记作用,也就是借用这一理论工具记忆哪种植物可以应对人体的哪些问题。

他引用了另位学者在2002年关于秘鲁土著医学的论述:“在医学和其他经口头传播的思想体系中,助记线索对于知识传递的可行性至关重要。具有药用价值且易于记忆的植物更容易在漫长时光中留存在没有文字载体的社会的医药集锦中。

在欧洲,形象学说在草药疗效被确认的情况下也常常被应用于实践。例如,班尼特讲过一个关于发现柳树皮功效的故事。一位名叫爱德华·斯通的牧师无意间尝了口柳树皮,发现其味道同用于治疗疟疾的金鸡纳树皮一样苦涩。然后他发现柳树也可以用来治疗发热、疟疾等热性疾病。于是他总结道,这是因为柳树喜好湿润土壤,而疟疾则多发于这种环境。爱德华·斯通推理:疾病的治疗方法一定存在于病源附近。

当然,有点儿常识的都知道形象学说完全站不住脚,更别说如今科研进步,这个理论完全经不起更为严格的实验标准的敲打。因此,在2014这种年头,我们十分、非常以及完全没有必要传播这个理论,一点儿市场有没有。可是,它却依旧游荡在人间。仅由于核桃形似大脑便误导人们相信食用核桃就能治疗抑郁症的行为是危险而不负责的,就好像说顺势疗法可以包治百病一般——哦,这个真不知道。以上种种均是了无生机的死论,必须掩埋它们腐朽的遗体,以免遗臭人间。

那么,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去嚼两口常春藤叶,我血压太高。


引用来源班尼特,B.(2007) 《形象学说:药用植物发现的解读或知识的传播?》,摘自《经济植物学》六十一卷,第三章,246-2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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