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搏击馆是一个由内而外非常破的地方。
 
地处距离市中心四十分钟车程的远郊。

社区周边非常热闹。
行人繁杂，路面脏乱。
地摊一片，没有城管。
整体环境散发着一种厂价直销一手货源的农贸气质。
 
同时训练场的内部环境也不太讲究。
 
内墙体和天棚保持管道电线外露的加工厂风格。
 
半毛坯。高举架。
基本没装修。
进门给人一种想洗车的感觉。
 
训练区铺的泡沫地板。
按规定必须脱鞋入场。
 
我：老师，真的不能穿鞋吗。
刘教练：不能。我擦地容易吗。
我：老师，新鞋行不行。
刘教练：不行。运动鞋摩擦力太大。泡沫地板会蹭坏。
我：老师，不铺泡沫地板行不行。
刘教练：不行。人摔坏了你赔啊。

第二天我带了一双软底舞蹈鞋。
 　
我：老师，穿这个鞋行不行。
刘教练：你干啥你。
我：我想穿鞋。
刘教练：你天天穿的跟产后恢复似的我也就不说你了。现在又想穿跳芭蕾的鞋打拳击，还粉红色的。你到底想干啥。
我：这不是跳芭蕾的鞋。
刘教练：我管你呢。不行。
我：为啥。
刘教练：我看着闹心。
我：我要穿。
 
刘教练抓过古教练：老古，看见没，这就是你的学员。你能不能管管她。整一双粉红色跳芭蕾的鞋来上课。
我：这不是跳芭蕾的鞋。
 
古教练拿过舞蹈鞋认真地研究了一下。
皱眉道：这玩意……有没有42码的。
 
刘教练沉默了三秒。
抄起舞蹈鞋抽了古教练一下：我操。老古你说你作为一个教练你在学员面前能不能他妈神圣一点啊你。
 
我在两人互掐的间隙中伺机抽走舞蹈鞋换上进场。
 
刘教练紧随我进场：我看你那鞋真是太不顺眼。
古教练跟进来道：我也想穿舞蹈鞋。
 
刘教练忍不住又开始追打古教练。
 
古教练：听我说完！这样袜子就不会脏了！
刘教练边掐边骂：你他妈！给我！神！圣！点！
 
 
下课之后。
 
刘教练指着我：你看看，都是你，现在我们拳馆的风气都被你带坏了。
我：又怎么了。
刘教练：以前放学了大家都在茶几旁边抽烟。自从你来了之后，天天带棒棒糖，一下课就发棒棒糖。你看看你那帮师兄现在一个个的没事嘴里就叼个棒棒糖。像话吗。
我：是你说的运动过后需要补充糖分。
刘教练：那你就不能带点巧克力啥的啊。棒棒糖像话吗。
我：棒棒糖有什么不像话的。
刘教练：我不管。这里是抽烟区。不是棒棒糖区。
古教练凑过来道：我可以一边吃棒棒糖一边抽烟，你看。
刘教练：妈的，你不过来得瑟我还真就忘了说你了。开会叼个棒棒糖，一边训话一边喷口水，学员都在底下乐你听不见啊，你有没有点威信了你，你能不能给我神圣点！
 
说完转向我：全让你给带坏了。吃棒棒糖。现在又开始穿跳芭蕾的鞋。
我：谁让你场地破的。穿袜子蹭的都洗不出来。
刘教练：我开了这么些年了也没听谁说我场地破。
我：你场地破。
刘教练：你是不是跟我混熟了。
我：本来就破。跟健身房比你这儿跟狗窝差不多。
刘教练：狗窝里头出凤凰你知不知道。
我：鸡窝。
刘教练：狗窝里头出鸡窝啊，你有没有文化。
我：你才有没有文化。
刘教练：你懂什么啊。万一你以后真打出名了，拳馆越破就越显得传奇。这叫励志。你懂什么。你看你现在，十点放学后深夜穿过脏乱的街区赶着最后一班地铁独自回家，不觉得很像百万美元宝贝吗。为了配合剧情，我希望你白天赶紧找个临时工打。
我：我放学跑的远还不是因为你这破地方偏吗。
刘教练：为师这是为了营造一种励志的气氛。我不想再重复这个问题。
我：偏也就算了。你知道你这儿最操蛋的是什么吗。
刘教练：你。
 
……大意了。
居然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我假装没听见道：地方偏僻就算了。最操蛋的是你这儿方圆五百米内只有一个标志性建筑，而且还是个妇科医院。每次打车过来我都得跟司机说去妇科医院。很尴尬的好不好。
刘教练：妇科医院怎么了。
我：反正就是别扭。
刘教练：你这小孩思想有问题。
我：我思想有什么问题。
 
小刘师兄过来了：师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事到如今我不得不说两句。你跟司机说去妇科医院有什么问题吗？你一个女同志有必要抱怨吗？你抱怨之前先心疼一下师兄们行吗？
 
其余男学员顿时顺着小刘的带动展开了控诉。
 
我：……对不起。各位师兄我错了。
 
古教练深沉地吐了一口烟：小顾。别理他们。他们这种智商你没必要心疼。这有什么尴尬的，你老师我每次打车都是很大方地说到妇科医院的。
我：就是啊，你们看人家古教练多豁达。
古教练：我一般先说到妇科医院。然后跟司机说，麻烦开快点，我病人马上要生了。
 
说完转向我：还不快给为师鼓掌。
我：你神圣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