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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贵强:回忆儿时拜大年

时间:2013-02-11 11:22:14  来源:共识网  作者:

   整天埋首在繁忙的工作中,难得有片刻的空闲,用“疲于奔命”一词形容十分贴切。某天,我猛然抬头,赫然看见几天前单位给办公室分发的新日历,呆呆地注视良久,这才意识到年关将近。

 
  又到春节了。
 
  大概有七八个春节了吧。我都是在稀里糊涂中度过的。今天朋友请,明天请朋友,吃吃喝喝间春节就过去了。每次春节放假,我都在心里反复叮嘱自 己:今年的春节一定要过的有点意义,千万不能马马虎虎,不像样子。用我一位朋友的话来说——过一个像那么回事的大年。可是每次,照例互相说几句拜年话,喝 几顿应酬酒外,便什么也没留下。的确,现在的人们生活中除了工作忙就是身体累,就连过大年也似乎缺少了一些滋味。
 
  每当这时,我就油然想起儿时过大年的情景。
 
  我八岁时,印象最深刻的是奶奶堆满皱纹的脸。她那双深褐色的眼睛一改往日的和蔼可亲,严肃地盯着我,看得我心里直打鼓。那是腊月初一的早上,进入腊月的第一天,我刚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就像一只瘦弱的小鸡一样被奶奶捉到她面前。
 
  “小强啊,现在进了腊月,往后可不许再胡说。”
 
  我点点头。这句话自我懂事起,奶奶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我们家乡有一种习俗,一进入腊月不管大人小孩都不能再信口开河,骂人轻佻的话是更不 敢说的,被长辈听到要挨训斥。这一点,我奶奶很像老舍先生在《正红旗下》里描写的那位姑奶奶。平时我在院子里蹦蹦跳跳,翻筋斗,竖蜻蜓,挖洞洞,做游戏, 进入腊月后,这些活动一律取消,连说话都得注意,不敢大声。
 
  腊月初八,要喝腊八粥。那时节,文革结束不久,人们物质生活很匮乏。有些生活必需品还很缺乏。白糖、红枣、芝麻等等,还都是稀罕物。我家熬 粥时,奶奶总要把大小米掺和在一块煮,放两匙白糖,搁几枚红枣,撒一撮芝麻。腊八粥熬好,奶奶给我盛满满一碗,几乎把锅里的那几枚红枣全捞到我碗里。我边 吃枣边喝粥,那种香香甜甜的滋味沁入我的五脏六腑。现在做腊八粥,只要去超市买回现成的配料熬煮即可。食料繁多,配方各异,在当时是不敢想象的。
 
  二十二扫房日,二十三糖瓜粘。
 
  腊月二十二这天,家家户户都要打扫房屋。奶奶指挥全家把屋里的家什都搬到院子里。找一根长长的竹竿,一端绑上笤帚。爸爸头戴草帽,披上旧包 袱,拿起竹竿进屋扫房。他那身打扮活像一个独自在江边垂钓的渔翁。长长的竹竿够得着房屋的各个角落,蜘蛛网和墙壁上附着的尘土都被清扫下来。等尘埃落定, 房屋四壁和屋顶果然干净了许多。我们又要一通忙活,把院子里的家什搬回屋里,让它们各归原位。
 
  二十三一大早,奶奶就会把我叫起来,给我两毛钱去买糖瓜。那时,一分钱一颗糖瓜,两毛钱能买二十颗。糖瓜买回后,奶奶总要数一数,怕我偷 吃,然后用纸包起来放好。在没有用糖瓜祭灶之前,是不敢吃糖瓜的。到傍晚,灶王爷上天的时候到了,奶奶便把糖瓜供到灶王爷前,嘴里嘟嘟囔囔说些什么话,然 后从墙上揭下烟熏火燎了一年的灶王爷神像,裹在一卷纸钱中烧掉。等这一切做完就该吃糖瓜了。奶奶给爸妈各留一颗,剩下的就全给了我。有一日我问她,奶奶你 怎么不吃一颗。奶奶笑着说,我老了,牙都没了,吃糖瓜还不把嘴都粘起来。
 
  最难忘的要数起五更拜大年。年三十,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包饺子。饺子一下锅,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便响起来。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吃完饺子, 我会出门找要好的伙伴玩。直到夜色渐深,爆竹的声音稀稀落落,我们才各自散去。次日五更起床,要先吃饺子。此时,爆竹声又响起。爆竹声中一岁除,迎春的时 刻到了。家家户户都燃放烟花爆竹,一声赛过一声,一浪高过一浪。爸爸在院子里放挂鞭炮,点几个二踢脚。吃完饺子,家家户户都把门打开,一闪一闪的烛光从每 家的门洞射出来。要拜大年了。爸妈和我先给奶奶拜年,然后走出家门,给同族的长辈和年高德韶的街坊长辈拜年。
 
  我们这里给长辈拜年是要叩头的,不像现在城市里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或见面抱拳口称拜年。我儿时拜年一条街几乎挨家挨户叩头,具体叩了多少个头,我也说不清。只记得有一年春节,刚穿上的一条新裤子硬是将膝盖的部位磨破了。
 
  起五更,拜大年。同族的同辈人凑成一拨,集体去给长辈拜年。人多热闹,彼此说说笑笑。有时,这群拜年的人太多,队伍太长,拉开竟能有半截巷 子。前面领头的早进了长辈家的堂屋,后面的尾巴才进院门。领头的发一声喊“给某爷或某叔拜年”后面的人呼啦跪倒一大片。慌得长辈刚搀起这个,又去拉那个。 这样的场面我经历过多次。有一次是在我家。有两拨给我奶奶拜年的恰好撞了车,一拨人称呼我奶奶婶子,另一拨人与我同辈称呼奶奶。这两拨人一起挤进来,不大 的农家小院黑压压站满了人。领头的一声高呼,众人跪了一地。本村有个家族,清末民初是富豪大户,在地方上颇有影响。家族的男人穿长袍马褂,拜年时都要撩起 长袍给长辈叩头。据说现在这个家族的晚辈给长辈拜年,还保留着撩长袍的动作。
 
  村子的大街小巷,穿梭着一拨拨拜大年的人们。不是同族的两拨拜年的人撞见时,都会主动给对方打招呼,拱手道吉。因此,一路上祝福之声不绝于耳。
 
  黎明前的村子沉浸在浓浓的亲情和乡情里。
 
  一晃三十年过去了,奶奶也故去多年,每次回忆起儿时起五更拜大年的情景,我的心头总会升起一股暖意,缓缓地流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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