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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很多汉语学习者都讨厌大山,这是为什么?

时间:2012-01-29 22:56:57  来源:译言  作者:

译者的话

1. 在浏览译文之前,我非常,非常地希望,你能先读一下原文。

2. 本文是Mark Rowswell在国外一个问答网站上就某个问题的答复。之前已有数人作答,Mark Rowswell做了一个总结,并发表自己的看法。

好像有很多汉语学习者都讨厌大山(Mark Rowswell),这是为什么?

似乎他这个人还蛮好的。是不是他私下里吃小孩儿还是咋的?

Mark Rowswell, AKA Dashan 大山

多谢你的提问,这个问题我也关注一段时间了,想想还是先让别人回答的好。实际上,在我从业于中文媒体的这20多年里,这个问题已经被提起过许多次了。

那是很久以前了,距我88年第一次上电视没几个月,有一回我在学校食堂里排队,两个美国留学生正好在我前面。他们俩于是互相打趣:“Hey, are you Dashan?”;” You’re Chinese is almost as good as Dashan(原文如此,译注)”云云。我也笑了,解释道:“嘿嘿,这我也常常遇到,是挺烦的。”

“你觉得很烦?喂喂,至少你本人就是大山!你想想我们那得有多烦?”那个美国留学生喊道。我意识到他是对的。

很多年以后,对于这种现象Kaiser Kuo写道(我转述一下):“大山似乎他人还是挺好的,但时不时的,我总有一股子不知从哪来的冲动,想照着他脸就是一拳。”这个描述我觉得还算靠谱。你总能在大山这个角色里找到Mr. Rogers式的和蔼可亲——这可真是个大好人,简直道貌岸然,有时你都盼着他哪天在恐怖片里客串一回,于是你就能看到他被大卸八块,之后还可以在YouTube上不断回放,反复欣赏。

我常常提到成为所谓名流也好,公众人物也好,都并非我的全部,而仅仅是我的工作。所以把自身从角色中抽离,尽可能客观地分析这个公众形象还是很重要的。这就是为什么我常常用第三人称称呼大山;大山是我,我不是大山。

这个问题之前的回复,大部分我都同意。让我来总结一下,并加上我自己的评论(也许你要称其为辩解了):

简而言之,理由如下:

1)滥用 —— “大山”这个倒霉名字,大家反正是听够了。

2)怨恨 (上) —— 欧美人里面,大山不是唯一一个汉语说得好的。

3)怨恨 (下)—— 外国人在中国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可大山却一帆风顺,好事他全赶上了。

4)政治/文化因素 —— 大家希望大山能犀利些。

5)刻板印象 —— 认定大山就是只马戏团里的猴子。

下面就来详细讨论:

1) 滥用。只要谈起加中两国,或是学汉语的欧美人等等诸如此类的话题,人们最常提到的就是大山的名字。泛滥到臭了街了,恐怕这就是最主要的原因。

在中国谈起加拿大的话,一般而言,总还会提到白求恩大夫。白求恩(Dr. Norman Bethune),加拿大人,外科医生,在中国援助共产革命时去世,毛主席后来也纪念过他。几十年过去了,无论何时,在中国只要一提起加拿大,对白求恩大夫的怀念是少不了的。我直说吧,很多在中国的加拿大人就顶腻味别人提起白求恩。事实上,大多数的中国人除了白求恩就再没听说过别的加拿大人了。特别是在两国刚刚正式建交的时候,七八十年代吧,那时就更是如此。九十年代早些时候,有一回加拿大驻中国大使对我说:“大山好就好在,终于,谢天谢地,在那些漫长难捱的宴会上,我们有第二个话题可谈了!”

我想,除了白求恩和大山,加拿大人恐怕还是很希望有第三个话题可谈的……

在中国见面聊天往往也就是寒暄一阵,大山便成了“常用客套”之一。涉及到诸如加拿大、欧美人在中国或是欧美人学汉语之类的话题,聊聊大山总不会招惹麻烦,引起误会什么的。谈论这个话题,从某种意义上讲早已不新鲜,可却又无处不在。比方说吧,打车时就因为你用中文指路,司机就又要跟你提起大山来了。这对许多欧美人来说已经变成一种骚扰了。

再者,因为几乎没有与之相近的人,大山又被当作某种典型来滥用。

提到加拿大,那里能被大多数中国人所认识的名人还是没几个。那些在中国有名气的,从席琳·迪翁(Celine Dion)到艾薇儿·拉维尼(Avril Lavigne),加拿大人这个属性是有等于无的——她们是国际名流,只是凑巧来自加拿大而已。“他是加拿大人”对于大山这个公众形象则不可或缺。所以即便是在2012年,当提到加拿大的时候, 白求恩跟大山一般还是人们首先会想起的两个名字。

至于提到汉语特长,似乎公众意识中的“成功范例”就只有大山,再无其他。回回欧美人开口讲汉语的时候,要是可以被拿来做对比的范例,有形形色色整整一打之多,而不是光大山一个,他也许就不会那么烦人了。假如做个问卷调查,看看当你提到“讲汉语的欧美人”时,谁的名字会第一个在人们脑子里蹦出来。实际情况是,答案是“大山”的机率会达到90%还多。

在讨论理由(2)时这点我还会进一步详述,这里我先要说明的是,我的名字频繁地被公众提起这个事实,当然是标志了我的表演以及公众形象的成功,我没什么可感到羞愧的,也没有哪里做得不妥。

2)怨恨 (上) —— 欧美人里面,大山不是唯一一个汉语说得好的。

这是明摆着的,我本人也从未夸口过自己是最棒的。直到19岁我才开始学汉语,到现在也只拿过中国研究的文科学士学位(B.A. in Chinese Studies)。早早地就掌握汉语的,或是具备更深更扎实的基础,比我学术比我专业的欧美人,有的是。

虽说如此,大山的名气响当当,很难超越。其实我也不得不豁上了他妈的命来努力,才当得起这个盛名。大山出名的理由很简单,却是多方面的:

a) 大山上电视。有很多欧美人汉语说得非常棒,但他们没有大山那么高的媒体曝光率。

b) 至少在23年前,大山就开始上电视了,现在还在继续。大山演出的时候,正是中国电视的“赵忠祥时代”,全国人同看一台戏(因为实际上别无选择),而他就在那时走红。这就是为什么在今日电视里,不论究竟有多少欧美人讲汉语,也不管他们到底讲得有多好,总是会被拿去和大山做比较的原因。大山总是那么受欢迎,部分便是由于他很早之前就出名了。今日各种媒体更加丰富多元,后来者想要在这种环境中超过前辈就太困难了。

c) 大山说相声,至少他也是靠说相声出的名。当然,他是否浪得虚名还有待商榷,但相声被认为是一门“语言艺术”——绝大多数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也只能是瞅着别人在台上瞎白话儿,更何况一个连偏旁部首都要从头学起的外国人呢?

并且,他是与当时的著名相声表演艺术家搭档上台,合作表演了不少段子。通常的逗乐情境是这样的,在老一辈相声艺术大师与洋学生大山之间,做一个滑稽的对比。大师要把“辉煌灿烂的中国文化”展现给大山,可几段词儿下来,倒显得他在那里虚张声势,还不如洋学生有真才实学。这种搞笑模式用过N次之后,大山自然就很巧妙的给人留下一种对中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印象。这也是为什么我后来不再说相声的原因之一:你给大家带来几次惊喜之后,人家就慢慢的接受你了。细节上再怎么精益求精,这块口香糖到底是嚼得没味儿了。

d) 大山表演喜剧。喜剧,就像所有的艺术一样,能够从内心深处打动人。你讲得再流利纯正又如何,关键是要让人记住。给人留下印象最便捷的方式(至少是好印象),便是给他们来段儿绝的。这些年,什么样的工作我都做过,可往往辛辛苦苦一年下来,你发现其实人们也就只记得你某个段子里的某一句话,因为它很好笑。这就是喜剧的魔力。

e) 大山所呈现或象征的,恰恰是某种特别能够感染中国观众的东西。我不想就此作过多展开,回答这个问题我已经讲了太多了,只提一句:中国人对于自身和外部世界的评价,是非常复杂非常矛盾的。他们很自豪,自我认同感很高,于是总是抱着一种“中国人是中国人,洋人是洋人”的态度。别的国家,特别是在西方,也常常因此误会他们。另一方面,他们也深深地感到,随着地球越来越小,中华文明与传统正逐渐消亡。在这种情况下,大山所呈现的是一个尊重中国欣赏中国的西方人,会说汉语,也了解中国文化,甚至“比中国人还中国人”。这会激起他们内心深处的共鸣,使人感到安慰。

所以一个人汉语讲得有多流利其实不重要,说到底这并不是语言能力的竞赛。客观上技艺娴熟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大山却还能够以情动人。

3)怨恨 (下)—— 外国人在中国生活也挺不容易的,可大山却一帆风顺,好事他全赶上了。

这也是事实。虽然我自己不会讲好事全赶上了,一直都挺顺的,但是我能理解这种观点。中国人老是觉得外国人在中国享受种种优待,他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但假如一个外国人在中国长期居住,过日子一天天的也挺艰辛——我是说真的。作为一个外国人,不管是当演员,当主持人还是什么,在中国媒体里谋生也极其困难。总的说来,我混的还不赖。

这种怨恨部分是由于,在外国人说汉语这件事情上,有人觉得大山把标杆提得太高了。你再怎么努力,不管再过多少年,你也永远不是最好的。相信我,因为我自己也要接受这个标杆的考验,我完全能理解这种感受。话虽如此,我想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能不能把它提得再高点儿。

4)政治/文化因素 —— 大家希望大山能犀利些。

这条就更复杂了,主要是那些美国人这样想。名星们(特别是喜剧明星),他们美国人更喜欢犀利的。的确,大山一点也不犀利。

这条部分要深入到政治范畴。有人怨恨,是觉得大山应该借助其公众形象,在政治上也发挥点影响。

让我从两方面来解释。

大山这个角色在文化上还真是挺加拿大的。总的来说,我们只是不像美国人那样咄咄逼人。用来形容加拿大人的词汇,几乎总是“nice”。你们还能再乏味点吗?

尽管加美两国在文化上相差不大,还是有很多本质上的不同的。首先,除了冰球,加拿大人从来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是世界第一的。尽管我们都是由一波波的移民建立起来的年轻国家,加拿大人的自我认同感要比美国人弱得多。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强大的主流文化,我觉得这便使我们在文化上更加随和。加拿大人到中国来,不会有人带着“加拿大派头”,因为压根没人知道“加拿大派头”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往往我们与世界各地的文化处得都还行。

再说,我的工作也要遵循中国文化惯例——即中国观众所能接受的外来文化的极限。这并不意味着你就只能迁就讨好。你可以去质疑传统,挑战它的极限。我相信我的确这样做过,也将继续做下去。但总的来说,你还是要在人们所能接受的范围内行事。他们不喜欢变态的黑色幽默,在西方被普遍接受的平等冒犯——只要你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刻薄,那就OK了,中国人一般也不接受。这些对于中式喜剧或中文媒体,只是不对路。

再者,有很多对于一个中国演员来说是随随便便的东西,搁在一个外国演员身上就不适宜了,尤其是在讽刺社会或是政治的时候。甚至连两个人互相打趣,角色A拿角色B开涮,你要知道观众未必会这样理解,他们会认为这是外国人在拿中国人开涮,而这是让人极度反感的。

所以我遵循文化惯例。这就跑题到政治上来了,因为,实话实说,如果你像在国外那样批评政治,中国文化基本上是不接受的。一句话,还轮不到我操心政府审查什么的,中国观众就不会让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走得太远。

我可以简单地发表点意见,就像最近克里斯蒂安·贝尔(Christian Bale),或是几年前Björk所作的那样。这真是太容易了,保证西方媒体也一定会纷纷报道。你回国后,人人都认为你是一个坚持原则的人,拒绝向那个无所不能的体制妥协。而事实是,这类言论在中国普通民众中间,不会得到哪怕些许认同。可惜这种风格,中国观众总体上还不能接受。对于普通的中国民众,只能使他们更加相信西方世界歪曲中国,并且对中国怀有敌意,嫉妒中国的飞速发展;然后就再看不出还能掀起什么波澜了。何用之有?

5) 刻板印象 —— 认定大山就是只马戏团里的猴子。

一些更极端的看法甚至都沾上种族主义色彩了。思路差不多是这样的:白人佬——会说汉语——中国人笑了——他一定是在搞怪扮蠢相。可不是嘛,对于一个竟然能把中国人逗乐的白人佬,他也只剩下这一条路,扮作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了。

写作中国题材的美国作家里面,何伟(Peter Hessler)大概是我最喜欢的了。但他在《江城》(River Town)一书中提及大山的时候,嘴真是太损了。同一段文章里,他承认从未见过我本人,接着却又断定大山是只马戏团里的猴子。没有理由,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

对于外国人,每种文化都有它们自己的蠢笨的代表人物。(我最喜欢“Fawlty Towers”里的 Manuel——BBC情景喜剧中一个英语不通的西班牙人,译注)事实上,大山的角色可以这样来解析,他是这个经典人物的反面:表面上他是个典型的外国人,实际上却“比中国人还中国人”。这就是喜剧的核心所在。他自己可能又发展成一种新的典型,即所谓超级中国通,但是你不能说大山就是所有外国人的典型,或者总体上代表了典型的外国人。果真如此,在中国的外国人这么多,也可谓三教九流,大山又是如何脱颖而出的呢?

我想,这种以为外国人都像大山这样的习惯,主要是由于他是中国媒体里最最出名的欧美人,于是常常就成了这个人群总的招牌人物。至于我,我只能说我干我的,并为此负责。没人强迫我做任何事,做什么与不做什么,我也有很大的自由。所以等到真的了解我之后再下结论。我扮演的,只有大山。

回复很长,但我想我已综合各主要原因,也作了自我辩护。

还有那个,不,我不吃小孩儿(至少不吃人类的小孩儿,呵呵)。

通过Matthew Moore

Jan 9, 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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