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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时代的老照片

时间:2011-02-22 11:12:56  来源:东西  作者: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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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雨水,虽然艳阳高照没有雨雪,但是个滋润的周末。雨水季节,我也该生发点心灵的根芽。这个时候凑巧在一个中学老校友的博客上发现一张母校保定三中高中59班的毕业合影,摄于1975年,就激发了我这篇絮语。

这个班的人大概长我三岁左右的样子,高我两个年级,按说应该与我无关。但这老 照片确实唤起我很多记忆,有关少年,有关成长,更多的是有关对我日后从事文学的影响。很值得我记几笔。一个人,一个小集体,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怎么就影响了 似乎与你无关的人,但被影响的人却记得,这就叫意义吧。

这个高中59班的组成很让我激动过一阵子,那应该是更早的事。我们每年春天开始新学年,往往是一过春节开学就开始有些令人兴奋的事,因为大家又升了一个年级,经常出现合并班级的事,大家会有新的班友。初中升高中时往往也会出现这种合并或重新组班的情况。但这个59班 在当时确是最为新鲜的“合并重组”。那个年代是文革后期,整天闹小的运动,今天批林批孔,明天批判极左思潮,中央号召全国批判什么,中小学里就跟着批判, 学生跟着老师大会小会地开,听传达那些似懂非懂的文件,学习马列著作,文化课成了最不需要学的。大家还热衷于到工厂农村部队学工学农学军,哪个班“走出 去”的动静大,说明哪个班老师有能耐,“跟得上形势”,那就是风云人物。这个59班的组成据说是学 校的一个试验,准备把它办成“文学艺术”班,另外还有几个班的“专业”好像是农林、红医和电机什么的。但只有这个班特殊,是挑选了一些热衷文学和文艺的学 生单独组班,基本网络了一批有这种特长和追求的人才。这样一个具有艺术气质的人组成的班自然会显得“各色”,大家都以未来的文学艺术家自居了,于是这个班 的动静就比较不一般,自然也就影响了我们这些小师弟师妹们,我们看他们的眼神自然也就是仰慕和艳羡。他们经常上演点自编自导的节目如话剧、合唱、器乐演奏 甚至还有舞蹈,简直就是个小文艺团体了。

现在看那个年代的这种事,除了觉得不学文化课很可惜,更多的我是感到一种人的艺术潜质的释放,用现在的话说是“素质教育”,当然在那个知识遭到贬低的畸形年代这种释放也是畸形的,但我们现在的中学片面地只顾考高分,把学生训练成二傻的做法不也是畸形的吗?

扯远了,还说59班。 它们对我们这些初中生的影响是巨大的。而这个班里有几个人同时还是学校团委会和学生会的干部,是我的小领导,因此我算是与他们有过亲密接触的低年级里的少 数人,因此对这个班的了解就更多,听他们中有些人高谈阔论,感到我是在与这个精英班的精英打交道,甚至觉得自己就是这个班的一员。

他们照完这个毕业照就毕业了,大多数都下乡去接受农民的再教育了。毕业之前他 们上演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毕业演出,又是话剧又是舞蹈,十分震撼,因为那是这个中学里唯一的一次,空前绝后,所以我记住了。他们让我感到毕业后下乡当知识青 年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是多么神圣的革命事业!我也幻想着两年后和他们一样高唱革命歌曲背着背包离开城市去太行山去当“社会主义新农民”。我可以说被 他们影响了,也可以说被他们毒害了,都行,但都是自愿的。

因为我和其中一个师兄过从较密,我还到他下乡的村子里去看过他。但记得那次比 较失望,发现那里的知青都分散到各个农民家里寄居,每天和农民一起出工下地干农活,感觉那日子和这个班的艺术教育是天壤之别。于是我觉得我不能下农村,我 应该争取毕业后留校当助理教师,我可以教俄语,教语文和数学,还可以做学生工作,但绝不能像那个师兄一样下去后那么情绪低落。但冥冥中我还是希望自己敢于 去太行山里当个真农民,就着油灯写出一本农村题材的小说来,像当时的浩然大作家那样。

就在我迷惘懵懂的时候,粉碎四人帮了,紧接着第二年大学恢复高考了,我什么理想也顾不上了,浑浑噩噩地随大流复习高考,听了老师的劝,报了一个外语专业,考的俄语,却天意命定被英语系录取了,成了77级大学生。傻呼呼地进了大学念英文,中途念得无聊还想转专业去念俄语,遭到老师的痛骂:这年头念什么俄语呀,念了英语去当导游,整天坐飞机陪外国游客游山玩水多好!那个老师是当时中国女排名将杨希她妈。

但当初少年时代培养起的文学兴趣还是固执地左右了我,后来就开始了写作和翻译的生涯,这应该说与中学里有这么个59班 的影响有很大关系。这个班的人下乡之后两年开始恢复高考,他们中不少人凭着当年的功底陆续考上了大学,比我还晚一二年,好像都是文科的料,包括我那个团委 会的师兄领导,念的是哲学。还有一个也念了哲学分配进了团中央,有人告诉我他在团中央,一打听,居然住我楼上,多年出入一个大门竟不相识。真是咫尺天涯。 见面后自然是很亲切,此兄温文尔雅,也没有官气,但我对他没有中学时的印象,好像他当初不是班里的“大腕”,势利的师弟们往往只记得大腕。但他是那个优秀 集体的一员,这就够了。我们又闲谈起当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长满柿子树的朴素校园里。今天我才在照片里依稀认出他当年的模样。再后来我们又各奔东西,都消 失在北京这片大海里,二千万人的人海,足以淹没一切。估计他当大官了,至少也是个局级了,但希望他当初在保定三中那座朴素而清雅的环境里培养出的文学和艺 术素质仍然伴随着他,也希望这个给过我很大影响的班集体的人们都幸福。

照片里的老师是我最熟悉不过的了。从右边第四人开始:这 个文学班的语文张老师因为名字与张作霖只差一字被大家封为“张大帅”。其实他曾经是我童年时的同院邻居。这个四川大学中文系的才子瘦弱矮小,住在我们那个 劳动人民住宅区里,显得很是格格不入。我们那个院子曾经是大军阀吴佩孚的公馆大院,他一家三口住在广亮大门的门房就是当年的传达室里,估计就6平 米的样子。但整个大门道和进门后那个影壁小院子都是他家的活动领地,所以他家做饭吃饭等活动都在室外开展。他戴着厚厚的深度眼镜,大夏天里光着干瘦的脊梁 在过道里看厚厚的书或者干家里的力气活,他从街上的水龙头往家拎水或从家里往门外拎家里的废水时,那巨大的水桶几乎垂到地上,可他那瘦弱的胳膊就是能拎得 动那几乎与他体重一样沉的大水桶。院里的人们往往惊奇地看他,他几乎不怎么和这些劳动人民打招呼,他那浓重的四川口音我们也听不懂。倒是他那个当工人的妻 子和大家处得很和睦。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经常一个人面壁用扇子冲着墙虚拟书法动作,估计他的书法了得。这样一个大知识分子在我们的大杂院里住了好多年,文 革后就搬到三中的宿舍里去了。等我上了三中,才发现学校里人们推崇他为语文第一把交椅,是大师,只教高中毕业班。所以这个艺术班让他领衔是最应该的了。后 来我考大学时也听过他的辅导课,感觉他应该是大学教授才对。我到出版社工作后问他写什么作品吗,他说在写一个当年宋美龄在重庆陪都时的野史。给我寄了几十 页,印象中有宋美龄绣花鞋上的明珠来自慈禧太后的墓地情节。1980年代中期文坛上流行的是现实主义文学和什么改革文学,对宋美龄的野史还没人敢出,我给领导看过这个作品被否定了,这个忙我也没帮上。以后就没再联系过。

旁边那个姓李的老师好像是政治或历史教员,嗓门洪亮,经常给全校老师辅导各种历史政治读物,似乎印象最深的是“评法批儒”时和学习马列著作时,我们跟着老师听他的辅导报告,几乎听不懂,但他的激情和口才确实厉害。

中间的王老师一直负责学生工作,是和我们接触最多的老师,他家在农村,说话也 是乡下口音,一个人住在团委会办公室里间,外间是会议室。我们没事就在他那里聊天,经常聊到很晚。他那里永远聚集着一群学生,炉子上永远烧着一大壶开水给 大家喝。好像他也没什么私人财务,他那个屋我们随便进,他不在时我们也可以在他屋里开会,大家都坐在他的床铺上聊天,就象坐沙发一样。他是师范学校毕业的 土秀才,能作曲,会拉胡琴,组织我们练《长征组歌》大合唱什么的,我有时练习胡写个合唱曲还找他给改谱子,他就敲着桌子打着点立马帮我改。现在想想那种师 生关系是不会再有了。

老师当初不过二十多岁,比高中学生大不了几岁, 曾管学生工作,口才上佳,很有号召力。后来他当学校的领导了。他是个奇才,老三届,红卫兵出身,如果不是闹文革停止了高考,他肯定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但据 说文革中参加武斗也很骁勇善战,还挂彩了。文革后留校当团委书记,是孩子头,他文武双全的经历几乎让他成了我们的偶像。恢复高考后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考大 学。后来当了校领导,自己又上业大拿了学位,居然几个历史发展阶段下来他都能领导母校不断前进,应该说很不容易。类似他这样红卫兵出身的人大多因为文革后 查他们的红卫兵历史或因为没有学历早就离开教育界了。他没被历史淘汰,还成了全国教育界的知名校长,真是个奇迹。那年校庆前他还给我电话,他可能以为我是 新闻记者,可以给校庆拍个电视片,但我其实是新闻单位里的翻译,也没有路子可以找地方播出这样的片子,就没敢去,实在感到惭愧。

 别人的老照片竟然跟我有这么多关系,成了我的财富,我要感谢这个老校友上传母校的老照片,当年我家穷,没有照相机,一张母校的照片都没有照下来,真是可惜,老三中太值得我们拍下来珍藏了。全靠大家上传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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