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新网】（随笔︱杨旺）前几天，各种来路不明的电话号码纷纷出现在我的手机上，在或普通话，或嗲声嗲气的粤语寒暄之后，五花八门的问题开始出来了：郭晶晶和霍启刚什么时候结婚，她是不是请了宫廷式教礼仪，她和霍家妯娌之间关系还和睦吗？她接下来想从政还是当阔太？

　　面对这些追问，再没脾气的人也会火冒三丈：NND，这事怎么不问霍大少爷去？

　　放下电话，一面想着哪个缺德小子给我做了免费的广告，以为我跟郭晶晶有多熟多铁。（实不相瞒，虽然俺采访跳水有些年月了，但和郭晶晶最新一次接触，还是一年前的事。）另一方面，对“躺着都能中弹的郭晶晶”，我也有了切身的感悟。

　　就拿眼下这个退役时机来说，那是大大的不划算。手头赞助商一大把（刚刚还签下了某体育赞助商），明年就是伦敦奥运会了，按照一般人的思路：再忍一忍，金钱，荣誉，地位，历史（她目前手握四金两银的奥运战绩），想要啥有啥。

　　但多年交往的经验告诉我，这位郭晶晶小姐，不能用常识来判断。我还是以我和她交往的一些小故事来说明吧。

　　2000年以后我第一次去队里，正赶上“郭晶晶时代”的开始。那个时候，郭晶晶已经熬成了郭姐，在队里是前呼后拥，领导大会小会直呼其名，吴敏 霞这样的小队员鞍前马后。但面对媒体的时候，她还是和队里其他小孩无二。说上几句，她就会面红，并经常会有一些本性流露，比如钱包里母亲的相片（不是田亮 的照片），比如和闺蜜去新世界挣的积分卷，甚至队里春节晚会自己的记性好，和善于发挥的田亮是绝配。

　　感觉在精神层面，和她同时代的田亮才是最合适的沟通对象。无论是小型采访还是大型新闻发布会，无论是买Mini Cooper还是和澳得利等广告商周旋，她都是跟在田亮的后面，亦步亦趋。圆熟，聪明，对外面世界长袖善舞的田亮，构成了当时郭晶晶生活和精神世界的一道 墙。

　　雅典奥运会登顶，是“郭晶晶时代”最盛的时候，也是“亮晶晶广告时代”的顶点。但此后，命运却划出了一道戏剧性的弧线：先是和霍启刚的恋情被公 布，后是田亮被国家队开除，郭晶晶被置身风口浪尖。2005年劳伦斯奖颁布前夕，她言语激烈地向我陈述媒体的种种出格行径，并发出如下感叹：终于知道了那 些娱乐明星怎么自杀的了。随后，她的三句半话语，她打手机，玩钥匙链，评论加拿大选手哈特利为“这个胖子”等行为开始出现在了新闻发布会上，她试图通过这 些行为，向外界发出宣战的信号。她的行为也感染了身边的人。有次我对郭晶晶的采访刚刚结束，教练钟少珍跑过来和我们诉苦。老人家是中国第一代运动员，快 50岁才雕琢出这么一个得意门生。说到那些香港狗仔，她激动地扬起了拳头，我们郭郭没有惹她们，凭什么？

　　应该说，这是属于郭晶晶的焦虑期，也是她自我觉醒的开始（尽管这种觉醒还不一定算的上是觉醒）。一方面，田亮这道墙被拆除了之后，作为跳水队乃 至中国代表团惟一的女明星，她不得不独自面对公众，本不善言辞的缺点开始被放大。另一方面，关于豪门的某些潜规则，关于体育明星的隐私话题，通过各个途径 传递到了她这里，使得她只能封锁和外界的通道。而正是这种矛盾和对立的状态，使得她更能凸显新闻价值。等到众多娱乐记者加入战团，（前往河北保定老家采访 郭晶晶的前同事李志刚偶遇一些香港狗仔，她们坦陈：在中国，他们只关心两个人：一个是王菲，一个是郭晶晶。）郭晶晶已然成为一种超越体育的文化和娱乐现 象。在网络上，关于她的雷人囧事，雷人语录铺天盖地。

　　但北京奥运会前后，郭晶晶却找到了对付媒体的法门。那就是外面枪声隆隆，我自岿然不动。这个媒体，也包括我们这些自认为与她比较熟悉的人。

　　在获悉她退役的消息后，我曾历经千险万苦，和她有过一次面对面的交流。

　　在我抛出夜店的T恤，红外线拍摄，霍启刚等敏感话题的时候，已经非常优雅的她端坐宿舍，多是笑笑，不愿意正面回答。实在逼急了，她会跟你说，嗯哈啊。

　　“我在人大也学习新闻，老师告诉我，新闻是怎么造出来的，”她对我说。

　　她还感慨说，自己终于可以远离这个圈子了。

　　真的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