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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康永:康熙从来不是强颜欢笑的节目

时间:2015-10-20 11:18:42  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

蔡康永今日宣布退出康熙来了。他说:"我第一个当然是是告诉小S,然后好好向节目老板伟忠哥请辞。我说我想做些改变。节目马上十二年了,我最感谢累 惨了的工作人员,希望你们感觉值得。这段奇妙旅程,我会永志于心。”其后小S追随蔡康永在微博表示:康熙没有康永哥就不完整了,我们就共进退喽。本文刊于 2014年南方人物周刊

蔡康永 我太早闻够衰老的气息只好倒过来活
本刊记者|刘珏欣 实习记者|王子诚 黄睿颖 发自北京

「“《康熙来了》从来不是强颜欢笑的节目,我们在节目里时不时就会掉眼泪,会鼓励来宾讲他们真正的感觉,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我们主持人也讲自己悲 伤的事情,只是用开朗的态度去看这件事。我们不太假装世界上只有开心的事,我们是努力地用开心的态度去看待人生本来会发生的所有生离死别、生老病死。这个 态度是我和S现在人生阶段格外珍惜的一种乐趣,跟开始时热闹的乐趣不一样”」

蔡康永坐在严肃讨论“两岸三地融合和冲突”问题的论坛上,穿得像要去非洲打猎。旁边一身唐装的杨锦麟说自己是娱乐圈中人,蔡康永调侃:“我吓一跳,你是娱乐圈的吗?你大概像算命圈的吧。”

作过大学老师、电影编剧、时尚杂志总编的蔡康永,现在还是作家、服装设计师、收藏家,当然他最著名的身份是主持人,最著名的节目是热闹欢乐的《康熙来了》。所以,他最常被归入娱乐圈。

蔡康永也许是娱乐圈里最爱骂电视无用和无聊的人。可他在电视圈里已经待了二十多年,主持《康熙来了》也已10年。骂过多年后,他开始为电视辩解,比 如当有人聊起他有着名校高学历却去做综艺节目是“放下身段”,他会立刻反驳“不是放下身段”。他觉得“娱乐圈本来就是要吸纳华人当中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 人。”

从大上海到台湾的父亲,给蔡康永从小耳濡目染的道理是韶光已经逝去、红粉终成骷髅。蔡康永夸赞鲥鱼好吃,父亲会说这个比西湖的鲥鱼差10倍。蔡康永为白蛇翻跟头鼓掌,父亲会说盖叫天一翻就翻30个跟头。遇到驼成虾米样子的蹒跚老太太,父亲会说那是当年青岛的第一美人。

“我的灵魂有点太老了,我太早就闻够了衰老的气息,我只好倒过来活。”在自己最偏爱的作品《有一天啊,宝宝……》里,蔡康永写道:“如果觉得衰老的气味太强了,就不知不觉地往游乐园方向走去。”

不知这算不算他把《康熙来了》做10年的原因。

康熙从来不是强颜欢笑的节目

人物周刊:2006年你和吴宗宪对谈,他那时候做《我猜我猜我猜猜猜》10年,你问他会不会厌倦。今年《康熙来了》也已经开播10年。那个问题要是问你自己,你会怎么回答?

蔡康永:幸好没有厌倦,S(小S)跟我大概没办法在厌倦的同时还继续那么自得其乐地做一件事情。康熙还在,就表示我们两个依然觉得它带给我们乐趣。

我原来是一个专访型主持,我访问的都是比较像你们杂志会访问的,很严肃或正派的人。演艺圈的人有另外一种乐趣,可以带给我们能量跟快乐。所以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工作好好玩。然后S是一位很神奇的人物,特别能够激发我们自己都不认识的那一面。

当然随着人生历程的改变,康熙现在带给我和S的乐趣跟刚开始都不同了。别人觉得我们可能已经迈向很娴熟于一切的阶段,可是我们还是很需要好玩而轻松 地看待人生,我觉得这是很珍贵的事情。康熙从来不是强颜欢笑的节目,我们在节目里时不时就会掉眼泪,会鼓励来宾讲他们真正的感觉,不管是愤怒还是悲伤。我 们主持人也讲自己悲伤的事情,只是我们用开朗的态度去看这件事。我们不太假装世界上只有开心的事,我们是努力地用开心的态度去看待人生本来会发生的所有生 离死别、生老病死。这个态度是我和S现在人生阶段格外珍惜的一种乐趣,跟开始时热闹的乐趣不一样。

人物周刊:就算有这样一个转变,但听10年类似的话不会有一些重复的感觉吗?

蔡康永:其实台湾做了超过10年的日播节目绝对不只是《康熙来了》,有的节目比我们古老,比我们集数还要密集一点。那些主持每次到了股票下跌的时候 就要聊股票下跌的原因,到了台风来了就要聊台风之后的重建,问题都是一样的,台风带来了淹水,那市长的责任怎么样,哪一个人的政府没有把股票的行情做 好……他们才是真的很厉害,谈一样的事情,还是乐此不疲。

上次陈文茜找我去对谈,现场观众问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她说我现在看康熙觉得重复,是不是已经到了你应该要离开康熙的时候了?我当时说,我什么时候 离开康熙是我自己会决定的事情,如果你觉得康熙重复那是你离开康熙的时候到了,表示我们提供的乐趣你已经见识过了,你应该迈向下一步去看更多好玩、跟康熙 不同的事情。

娱乐本来就是对付人生无聊很重要的方式

人物周刊:康熙头几年的时候,你特别爱吐槽,密集说过很多次电视很无聊啊、我可能过两年要去写书之类的话,但是最近几年,这种话你越说越少了。

蔡康永:我现在一周大概就录一两天康熙,通常是一天,剩下时间我都可以自由安排。所以你要写书就去写书,不需要在两者之间做一个取舍。大家也看到这几年我写书没有停下来,所以就表示我以前没有写应该是我懒惰,而不是康熙占掉了我的时间。

人物周刊:近几年还老听你讲,你越来越在康熙中体会到一种通俗的乐趣。感觉最开始你对做娱乐节目的态度还是有点隔离和冷眼看待。

蔡康永:上次跟陈文茜对谈她有用到这个词。她说你放下身段去做娱乐的事情,我说我一点都不觉得做娱乐是放下身段。我所接触的绝大部分人依然抱有传统 的、对娱乐蔑视的态度。你看近年来非常有名的Ted论坛,T是科技,是t娱乐,D是设计。TED很明确地标榜了科技、娱乐、设计放在一起,是同一件事情。 这三者融为一体的最理想的范例就是乔布斯的智能手机。

有一次我在内地参加一个专访,那位主持人问我,以你的学历为什么要做综艺节目?我说如果我们相信我们终究会向世界输出好的中文节目,我们其实应该迫 不及待地希望高学历或者有创造力的人被吸纳到娱乐行业来,而不是有一个先入为主的想法,认为这些人有更好的事情可以做。比起大部分工作,娱乐是一个非常好 的工作,娱乐圈本来就是要吸纳华人当中最有想象力和创造力的人。

另外就是,人生大部分时候好无聊,娱乐本来就是对付人生无聊很重要的方式。我最近在看一本书,它就在区分需要跟想要的东西。我们需要水,可是我们想 要一幅毕加索挂在我们家里。我们不需要毕加索,没有毕加索我们可以活得很好,可是我们很想要毕加索。娱乐不是需要的,娱乐是想要的东西,少了它我们可以活 得下去。我想智能手机也是我们想要而不需要的东西。

人物周刊:但你最开始是想选电影来做的吧?

蔡康永:对,电影也说不上比较高级就是了,现在大部分电影已经是用过就丢的产品。我在学电影时的那些大师,已经很普遍被遗忘,他们的养分转换到了新 一代导演身上,可是没有人会去追溯这些新一代导演的才华是来自于什么血统。我们高兴的事情是娱乐有传承,可是遗憾的是电影已经不伟大了。在我学电影的时候 我们觉得电影是伟大的,看到《教父》,看到小津安二郎的电影、黑泽明的电影,我们会尊敬,我们会觉得他对这个社会有强烈的企图。

可是现在,我们买票进电影院,看到一部又一部除了声光效果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东西的电影。它就是马戏团。马戏团没什么不好,可是马戏团很难把人的心理 提升到什么地方去。我相信大部分人看到马戏团,看到空中飞人从钢索这端吊到那端,只是觉得惊讶,然后赞叹。可是走出马戏团,你不会觉得自己变成一个比较有 力气或者比较好的人。这就是马戏团跟好的戏剧的差别。

我当初学电影的时候,电影比电视高级,可是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优势了。我甚至觉得有时候反过来。我最近看的一些好的美国电视剧集,觉得已经达到电影没 有达到的高度,就像我喜欢的《新闻编辑室》,那个企图心和讯息,最近已经很少电影能达到,因为电影不够长,它没有办法这么一次又一次把新闻圈跟社会的关系 处理得这么微妙。还有我深爱的剧集《无耻之徒》,你很难在电影中找到这么自由自在又勇敢的内容。

很多诗人的情怀很伟大,很多诗人的情怀挺无聊

人物周刊:有趣对于你来说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吗?

蔡康永:是。我惨绿少年的时候就会想人生真是没有意义,一切都好空虚。那时候迷存在主义哲学,觉得地球就是一个无聊的小星球,上面住了一群不知道自 己在干嘛的生物,然后不知道哪天一颗陨石过来把地球给撞了,我们就一切都结束了。当时是强烈地觉得活着很没有意思,然后就想了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我发现 过得开心可以把这个疑问的力量降低很多。我研究无聊的人能够不被无聊击败就是靠过得很开心,举一个最通俗的例子,打麻将是一个非常无聊的事情,你坐在那边 不断重复同样的游戏,你再怎么样会胡,胡出一个大四喜来,也不是麻将史上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墓碑上也不可能刻着说此人曾经胡过大四喜。可是打麻将很容易抵 抗人生的空虚。你就会觉得跟朋友瞎聊天挺开心的,胡了几把牌,时间就过去了。打麻将的有趣当然跟我的有趣不一样,可是一样是在寻求有趣,所以我相信你问他 们,他们也觉得有趣挺管用的。

人物周刊:在你出的这些书里你自己最喜欢哪本?

蔡康永:我觉得最能够代表我在电视上出现面相的可能是《有一天啊,宝宝……》,这本书应该算是最任性的一本书吧。所谓的任性就是完全不顾出版社的销 路然后就写了。我都会先问出版社,到底卖几本你们才不会亏钱。台湾的出版社都会说好像卖个5000本就可以了。我就觉得5000本没有问题啊,大概可以交 差。

写《有一天啊,宝宝……》是因为小S怀宝宝,我就用它为借口写了一些我自己常常在想的小片段。这本书应该比我后来在微博跟博客上面的表现都更诚实。 因为我开始接触微博的时候发现,微博上面充满了不快乐的人在抱怨人生。我叮咛我自己不要加入那个行列,因为100个人里面如果有90个人在散发负能量的 话,剩下10个人最好能够化解这90个人所散发的负能量。所以微博上的我相对来讲就比较少谈论真正忧虑或者在意的事。《有一天啊,宝宝……》就很自由地 讲,我在烦恼些什么,我解决不了的一些疑问。

人物周刊:现在已经过去8年,那个宝宝许俏妞应该会识字了吧?她有没有看过你写给她的书?

蔡康永:当然没有啊!我认为那本书根本不该给小孩子看。那个书里充满了对人生的质疑和困惑。那本书适合惨绿少年看,那个时候刚好是对人生最多疑问的时候。

人物周刊:你以前出书是用一种比较高冷的姿态讲你的感想和故事。后来看你出了《蔡康永的说话之道》,号称你的“第一本实用书”,一条一条建议别人应该如何,感觉很不像你,转变蛮大的。

蔡康永:那本书出来根本就很好笑,因为我是主持人,所以出版社找我就说,我们来做一本说话的书,我就随口答应了。可是我当时很迟疑,因为出说话书就 是讨骂,以后你说错话就被人家笑死。可是后来,真正让我快速完成的原因是,他们找了一位插画家,是一个很年轻的学生。有一天出版社的主编找我说,那个插画 家画好了跟说话有关的40幅插画,他现在已经去英国留学,本来以为现在就会收到这本书的版税,可以付他在英国的学费,结果你都不写内容,他现在在英国快要 饿死了。我就吓到,因为我在美国曾经快要饿死过,完全理解在国外念书、户头是空的那种恐怖。我就说太对不起他了,把那40幅插画拿来,照着他画的内容把文 章给写了,大概只花了一个半月,因为我很急着把钱付去英国给他。

然后书就卖得非常好。我看到这本书放在大部分书店的畅销排行榜,尤其是第一名的时候,其实心里有复杂的感觉。我小时候很讨厌畅销书,走去书店,一看 到一墙壁的畅销书排行榜我就把脸转开,心里想说这些书是最没有用的书。然后专门到冷门的书柜去找冷门的书来看。所以当我自己登上畅销书排行榜的时候,我就 觉得,第一,你终于懂了它们为什么畅销,因为那些东西是人家要的东西。第二,当初你瞧不起那些作者,他们心里面想的事情可能跟你想的不一样,他们也觉得他 们给了读者一些要的东西。

我是英国文学系毕业的,所以被逼着要读很多诗。有时候我花很多力气读,比如我花一小时写一篇论文,讲一首英国诗人的诗,写完我可能会在心里偷骂,你 这么一个小小的感伤,花了我一小时对付你这首诗,还要来写报告。我并不觉得这是比较高级的事情,很多诗人的情怀也许很伟大,可是很多诗人的情怀挺无聊的。 所以我现在真的不太觉得严肃的东西就一定是好东西,值得花时间的东西。

我不可能再回去写一生只有两千本的诗集了

人物周刊:你接下来想写什么书?

蔡康永:长篇奇幻小说。想好了我的故事结构之后,我就大量阅读奇幻小说。我很害怕做出一个别人写过的东西。我是一个有策略的人,所以我连出书前都会 在书店里面,无意识地在书架中间游走两三个钟头。我的眼睛就是在看人家取的一些书名,封面长什么样子。我就是不想跟人家一样。我念完文学史,又念电影史, 完全知道大部分的人以为自己很原创,其实都是出于无知,古人早就做过这个事情八百遍了。我不愿意变成这样子的人。做别人一样的事情对我来讲,不是很有乐趣 的事。

人物周刊:现在写到什么阶段了?

蔡康永:只写了结构,还没有下笔。我得先弄电影的事情。

人物周刊:记得你2010年的时候就说在筹备电影,这是同一部吗?

蔡康永:早就不是了。感觉大家在意我拍不拍电影比我自己在意的程度多。因为我学了电影,又写了《LA流浪记》,好像不拍很可惜。可是说实话,我认识的所有在欧美学电影回来的人,真正做导演的挺少的。

一直被人家问,总不好意思老说不拍,可是从2010年到现在就一直拖着。你也知道,华语电影现在需求量这么大,好的故事和好的导演供不应求。他们很 愿意尝试,快速把资金送到你面前,叫你赶快拍电影。这个已经跟我当初说电影史上伟大的、需要把房子拿去抵押来拍片的时代不同了。现在你说你要拍片根本就不 是那么严重的事了。

我喜欢大众有反应的事情。这一方面是因为我写严肃的诗和小说的朋友们真的很辛苦,他们写出来之后,可能10年只卖了两千本。我觉得那个日子真的很难 受。不是钱的问题。是那些书就堆在你的床底下,没有被认可。相对来讲,康熙一天播出能让很多人开心。我习惯了那个量。那是一个由奢入俭难的状况,我不可能 再回去写一生只有两千本的诗集了。所以现在电影也给我同样的压力,就是我希望我做的东西还是大众有反应的东西。

人物周刊:看到近期一个采访挺逗的,赵正平(台湾艺人)说他常常跟你搭同一班飞机。每次起飞前一刻你才会上飞机,坐在第一排,自己静静看书。但是他从来都没在候机室遇到过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蔡康永:太好笑了。因为我就是一个很会躲的人啊。我那天检查自己的包包,觉得很好笑,里面有另外一副近视眼镜、另外一顶帽子、另外一个口罩。任何用 来隐藏的东西不见了,我都可以从包包里拿出一个备用的来。包包里一定有书,所以我再怎么无聊,也可以看书。我的书通常都不完整,因为前后那些没有印上字的 地方都被我撕下来写东西。赵正平是那种飞机上要跟每个人很大声打招呼的人,所以他一定觉得我太奇怪,为什么都没出现。

人物周刊:最后想再问你十多年前写在《LA流浪记》里问自己的问题:如果你现在可以去流浪,你会去吗?你现在答案还会一样吗?

蔡康永:还是会去。不要被别人当成现在的我,是一个释放我自己很重要的方法。惟有靠着去别人根本不认得你的地方,你才能够提醒自己,你本来是一个怎 样的人。华人太重视伦理关系,他得永远扮演某人的爸爸妈妈,某人的兄弟姐妹,我认为这耽误人独立地认识自己。我觉得每个人都应该给自己机会,把自己从现在 的工作和身份里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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