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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麦悲剧:格陵兰的宝贝去哪儿了?

时间:2015-09-22 13:20:49  来源:译言网  作者:

 译者:斯眉翻译协作群

 

“那是个阳光明媚的夏日,两位魁梧的丹麦绅士来到我们家。”海莲娜·蒂森回忆道。那是1951年,她和家人住在格陵兰岛的首府努克。

“他们带着一名翻译,姐姐和我心想,这些人来这做什么?我们很好奇。后来妈妈和他们交谈,把我们打发到外面去了。”

“他们问妈妈,愿不愿意送我去丹麦。在那儿我将学说丹麦话,还能接受良好的教育。他们说,对我而言那真是大好机会。”

“妈妈两次拒绝了他们。可他们一个劲怂恿她,又说:‘我们觉得您应该送海莲娜去丹麦,只需要六个月。她将有机会拥有美好的前途,我们认为您应该让她去。’”

当时,丹麦政府决定提高其北极领地格陵兰岛的生活水平。岛上肺结核病横行,大部分居民仍然以捕猎海豹为生,只有少数人会说丹麦语。

丹麦政府认为,实现格陵兰现代化的最佳方式就是培养新岛民,因此他们给牧师和学校校长发去电报,请他们选出天资聪颖的6至10岁格陵兰岛孩童。这是一项在慈善组织“拯救丹麦儿童”协助下制定的计划,它要将那些选中的聪明孩子送到丹麦的寄养家庭接受再教育,把他们培养为“小丹麦人”。

 

很多格陵兰岛的父母不愿把孩子送出去,但最终有21户家庭做出了让步。

在启程赴丹麦的三个月前,海莲娜的父亲因患肺结核去世,抛下母亲独自抚养三个年幼的孩子。

海莲娜回忆道:“妈妈蹲下来对我说:‘你要去丹麦了。’我说,‘丹麦是哪儿?’”

“‘是个很遥远的国家。’妈妈说。‘但那儿很漂亮,像天堂一样。你不用伤心。’她接着说。”

1951年5月,迪斯科号轮船载着22个孩子离开努克。

“我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离开家,大家一起走到港口。”海莲娜说。

“我在船上看到妈妈,却因为太伤心没法向她挥手。我双臂一直低垂,心想:‘为什么你要我走?’我们无法理解父母为什么送我们走,前路如何?什么都拿不准。”

“我记得到了哥本哈根。那是个很大的港口,很昏暗。我觉得妈妈错了,因为我看见丹麦也有大山。接近一些以后,我意识到那些是树,只是看上去像山。我们不知道它们在哪。但它们高耸翠绿,生机勃勃。”

到达丹麦以后,孩子们被送到寄养家庭。但首先要送去一个叫“度假营”的地方,丹麦人管它叫Fedgaarden。

“后来发现我们实际上被隔离了。”海莲娜说。

“营地非常偏僻,我们从没看见周围有别的房子。因为是格陵兰岛第一批到达丹麦的孩子,我们被隔离了,怕我们有传染疾病。”

“我一直在想,‘我们在这干什么呢,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我很想念妈妈,也为故去的爸爸悲伤。我无法理解为什么被送到如此遥远的地方。”

由于一群因纽特的孩子到来,这个项目极负盛名,连丹麦女王都访问了这个营地。

 

“有件事我不明白——我那时异常烦躁,总是四处转,表情很严肃。”西埃森说。

“从我们围在女王身边的照片上,你可以发现:没有一个孩子在笑。当然,还是有一些更开心的瞬间,比如去海滩等。但晚上带去睡觉时,我们悄声哭了。在那儿,我感到难过与不安。”

接下来,孩子们被送到全国各地的寄养家庭。1951年12月的一期丹麦周刊杂志用跨页版面报道了这项实验,宣告它成功。

报道称:“丹麦的生活跟孩子们习惯的很不一样,但他们的适应力非常出色,对文明教化极少反应不适。”

“格陵兰来的孩子丹麦语已经说得很不错,但当他们因喜悦或者愤怒而情绪激动时,就会突然说出一连串格陵兰语,整个房间就会充斥着(丹麦人)听不懂的语言。”

“海莲娜从来不和养父母说话,有人和她讲话,她只是用点头或摇头来回应。但她很乐意和养姐妹玛丽安聊天,玛丽安在教她针线活。”

海莲娜在度假营得了湿疹,按要求要与一名医生同住。为了治疗她的湿疹,医生在她的手肘和脚踝处贴了黑色药膏,因为怕弄脏家具,所以禁止她进客厅。

“我感到那家人不欢迎我,自己像个陌生人。那家的妈妈有精神疾病,总是躺在床上。”

“我不信任大人。他们把我送到丹麦,无论跟我说什么,我只是点头或者摇头,不想回答。”

几个月后,海莲娜的湿疹得到控制,就被转移到另一个寄养家庭。

“相比第一个寄养家庭,在第二家生活就像童话故事。那一家人都很热情。”她说。

第二年,送到丹麦的22个因纽特孩童里,包括海莲娜在内的16个孩子回到格陵兰岛。“拯救儿童”组织为剩下的六个孩子做了安排,由他们的丹麦寄养家庭收养。

“船一停靠至努克,我就拿起小行李箱,冲下栈桥投入妈妈的怀抱。”海莲娜表示。

 

“我不停地将自己的经历讲给妈妈听。但是她没有任何回应。我抬起头困惑地看向她。过了一会儿,她说了几句,但我什么也听不懂——一个字也没听懂。我在想:‘太可怕了。我再也不能和妈妈聊天了。因为我们各自说着两种不同的语言。’”

 

格陵兰还有一个“惊喜”在等着海莲娜。她离家以后,另一个叫做“丹麦红十字会”的慈善机构在努克建了一所“儿童之家”。该机构认为,如果孩子在富裕的丹麦家庭生活过,就不应该再和家人住在“更糟糕的环境里”。

海莲娜回忆道:“我们新‘妈妈’——儿童之家的家长拍拍我的肩膀说:‘来吧,上车,去孤儿院。’我认为我应该回自己的家,与妈妈生活。为什么将我送到‘儿童之家’?没有人回答。我只得上了大巴,眼泪模糊了双眼,已经看不清故乡小镇。”

儿童之家不许用因纽特语。海莲娜说:“我们想再次学习格陵兰语,因为儿童之家的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是格陵兰人。他们讲不了几句丹麦语。”

“但随后,那位丹麦负责人出现了,说了这样一番话:‘你们在干什么?不能教孩子们说格陵兰语。这些孩子需要受教育,走向社会。所以你们以后只能说丹麦语。’”

海莲娜再也没有和母亲重建母女关系。她说:“一想到是她决定将我送走,我就痛苦万分。”母亲之前放任我离去,我对此心怀愤怒。更过分的是,尽管我们现在住在同一个镇上,她却让我呆在儿童之家。

格陵兰岛那时还属于丹麦的殖民地,殖民者统治一切。他们是最专制蛮横的“统治者 ”——主宰一切,不容质疑。你不会反驳一个丹麦人,甚至不会怀疑他们说的话。

海莲娜说这种经历有长期的后遗症。

“这辈子我可能都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常常情绪低落,容易流泪。当我1967年初次遇见未来的先生奥韦时,他几乎对我不抱任何希望,因为我实在是个爱哭鬼。”她说。

直到1996年,到了52岁时,海莲娜才弄明白为什么会被带走,离开妈妈。

这个消息并非来自丹麦政府,而是一个丹麦作家。她在丹麦国家档案馆找到一批文件。

 

“她打电话给我说,你可要坐着听好,你曾经参与一个实验。”

“我瘫倒在地,泣不成声。”

海莲娜和当年一同被送走的孩子偶尔碰面。可她说,还有联系的只剩下七人。

“我们都觉得这样做不对。我们都有失落感,缺乏自信,这些负面情绪至今如影随行。”海莲娜表示。

这些孩童非但没有成为格陵兰岛文化变迁的模范,反而最终成了游离在本民族边缘的小群体。他们没有根基,只有被边缘化,一些人因酗酒而早逝。

“有些人无家可归,另一些人干脆自暴自弃。他们失去了身份认同,不会说母语,进而失去了生活的目标。”海莲娜说。

1998年,海莲娜收到了丹麦红十字会的来信。信中说,该组织对在这段历史插曲中扮演的角色深表“遗憾”。

最终,到2009年,丹麦拯救儿童基金会也道歉了。但是一个内部调查显示,详细记载这个组织参与该计划的部分文件已经消失。拯救儿童基金会承认,这些文件可能已经被蓄意销毁。

丹麦拯救儿童基金会的秘书长米密·雅各布森说:“当我们回顾过去所发生的一切,这明显违反了儿童的基本权利。这个实验几乎违反了所有相关的规定。”

“因为这个项目,孩子们的个人幸福被置之不理。丹麦人的初衷是好的,但这一切却变得一团糟。我猜想,当时是希望通过教育提高格陵兰人的技能,给他们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他们想培养模范榜样,让他们重返格陵兰岛,推动社会进步。这是项目背后的政治思考。拯救儿童基金当时应丹麦政府的要求提供帮助——不幸的是,我们的确那么做了。”

2010年,格陵兰当局也呼吁丹麦政府为此道歉。

当时的反对党丹麦社会民主党认为道歉理所当然,还呼吁进行一项独立调查。但在2011年上台执政后,该党在这个问题上却保持沉默。

海莲娜说,这个实验确实有些积极的结果。

“因为对殖民统治势力恨之入骨,我曾发毒誓,永远不会嫁给丹麦人。但最终我还是跟一个丹麦人结了婚。跟我的先生以及孩子们一起在丹麦生活得很幸福。我能说一口流利的丹麦语,拿到了大学学位,有了自己的事业。”

 

蒂森从事儿童保育工作,是一个课外活动俱乐部的负责人。她现年71岁,已经退休,住在丹麦南部。

“但是对于丹麦当局,我仍是满腹怨恨,深感失望。我始终无法理解,他们怎么可能会把我们变成实验品。这真是不可思议,我对此仍耿耿于怀,至死都不会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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