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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與偏見 心裡桃源便桃源 (黎智英)

时间:2015-09-15 11:32:25  来源:  作者:

 身在湖區,這麼美麗,還要開七個小時車到另一湖區,are you crazy?」當時我這樣想,確實是人老了不想變。但是,同老婆爭拗實輸,最扭曲的歪理她都會有神威有魔咒拗番直,無謂嘥氣。達爾文說過適應求生人之本,我以為自己是誰?還是適應求存,耷低頭赴湯蹈火跟隨算了。老婆霸道,命運卻對我很好,Saranac Lake是湖景的桃花源。

Saranac Lake在美國紐約州upstate。我們酒店The Point Resort是洛克斐勒以前的狩獵別墅,八十多年歷史的舊式resort悠閒景點。酒店在Saranac Lake旁古樹鬱葱一角,大樹擎天,湖景居高臨下,綠野,平靜湖色,清晰水光,野鴨飛鳥戲水綠嶼小島蓮花間,小艇悠悠,目窮有盡景無盡。依偎在有盡無盡間,我懶洋洋滑進潛意識裡,臥睡在湖的大腿上,風吹輕撫我清爽,睡着了。

這裡只有十一間客房,都是有座大火爐的套房,因為冬天湖水結冰,湖成了溜冰勝地,才是這酒店最旺的季節。當然我們這時候到,用不着火爐,但房間火爐的擺設,old money的書卷味,給予這房間舒服的華麗。在這房間看書,環境擺設恍如伴侶陪着看,偶爾站起看湖景,不覺「舉杯成三人」的孤寂。

這裡早餐不怎麼樣,但牛角包暖暖綿綿非常好吃。我吃得簡單。早餐一杯咖啡,幾塊熱toast,靚牛油,緊要的是有bitter orange果醬。做到咖啡,toast麵包,牛油和果醬都頂級非常難得,尤其難得是果醬是用很多蜜餞帶苦辣味的橙皮做,這裡都做到了,於我已是三星早餐,非常滿意。

我們找了這裡植物公園的教授,早上帶我們行山。我們行到湖邊,美景當前,我呆着看:如斯美景,目窮千里,眼下景色最迷人。「加拿大很大,這樣的美景多嗎?」「多,但我愛上的只有這裡!」我知道教授為什麼愛上這裡,這美景美得來很親切,好像家裡的後園。

教授一路帶着我們走,一路撿起些植物給我們嘗試。他要我們假想迷失在森林裡,飢渴下怎樣找東西吃掙扎求存。教授環保,教我們在大自然餓到快要是半死也只吃草根樹皮野果。他說活着消耗大自然資源最少,活得最高貴。他沒說死得也該活。他只教我們吃草根樹皮野果生存,沒教狩獵,他不是教環保,是要教我們迷失在森林時,怎樣壯烈為環保犧牲!他以為吃草根樹片野果人自然會成仙永世。但是環保是好的,這地球我們不救誰來救?

中午酒店預備了一條電動小艇給我和老婆遊覽湖景吃午餐。我慢慢開動小艇,湖靜風聲鳥鳴,小艇輕輕撥開湖水,悠悠然,穿過湖光水色,我們吃着奶油炸雞和黃瓜三文治。炸雞蘸浸奶油和香料中二十四小時,蘸製好,用滾後降溫的油鍋小火再慢慢炸,慢炸二個半小時後拿起沾粉漿,再用大火炸香。雙手執着個雞腿放口邊,馥芳撲鼻,一口外面脆片,內裡肉鮮嫩軟滑腴潤,味道口感一流!一隻大雞八塊,一瓶白酒,我們吃清喝光,連湖景秋色都吃進肚裡去了!

這裡黃瓜三文治做得很好吃。黃瓜三文治是英國人下午茶的靈魂,下午茶是英國人一日靈魂散步的時光,好吃的黃瓜三文治你幾乎品嘗到沙士比亞,Chaucer的詩香韻味。但為什麼有沙士比亞Chaucer文化的英國人食物卻是如斯難吃的?趙小康送兒子到英國夏令營,打電話去問他營裡的食物怎樣,還未問完已聽到兒子說:「豬餿!」我兒子到英國寄宿學校讀書,沒說學校飯堂的食物是「豬餿!」,因為他不懂用這詞語,他只當飯堂是學校用來懲罰學生的刑場。打學生政府拉你,他們唯一懲罰學生的方法是要他們吃「豬餿」!但這不是因為學校教師是虐待狂,是有人相信no pain no gain,要以臥身嘗膽來鍛鍊學生堅強。No pain no gain言之有理,要痛苦才有作為,仇恨就有了市場。

銀行家老馮一次午餐應酬對我說:「你錯了,用恨去做生意比用愛賺得多。」他說的是香港首富之一。說得也沒錯的,沒有妒忌,人們的競爭是否會這樣劇烈?今日大財團鬥個死去活來,妒恨之深,令競爭成了報仇雪恨的匕首例子不少吧?浮士德為知識把靈魂出賣給魔鬼,最後放棄了知識做回普通人,得以救贖。那些用仇恨賺錢的首富,為金錢把靈魂出賣了給魔鬼,他們最後會得到救贖嗎?不知道。但是那些香港無良加租趕盡殺絕的地產商應該不會吧。

這酒店地方大,就是花園的花費已不少,僅有十一個房間很難賺到多少錢,卻經營了八十多年,而且還日久常新。在飯廳晚飯要穿西裝打領帶,我們選擇在房間吃。來服侍的一位金髮英俊男孩Tony,二十五歲,熱心灑脫,他若隱若現,服務周到。問他為什麼不在城市熱鬧,放逐到這裡叢林荒野。他說正在讀博士,暑期工作這裡環境幽靜,可以讀書。暑期工沒多受訓練,你的服務就這樣好?初來做時我也是這樣懷疑自己,但做落愛上了,發覺學上幾天工作便隨心順手,到底不是做火箭,工作簡單,最緊要是熱情。不過,我已是第三年在這裡做暑期工了。

二十多位員工服務態度熱情認真,儀態品味高,笑容滿面說着:「你既然來到,想盡辦法令你享受。」是什麼讓這些員工這麼熱情?他們說我是來開心的,客人開心,我們工作也開心愉快了。

「聽說這裡的晚餐很好。」「是的,很好!」後來發現法國大廚等 visa在法國耽住了,二廚在煮,我恍如洞房花燭夜喝醉了一樣掃興。 See!我們永遠是有成見的奴隸,卻不知道這個二廚如此標青! Sous chef從 Texas來,二十七八歲的黑人男胖子。但他的廚藝精彩呢!龍蝦沙律,龍蝦肉半生不熟,軟嫩透明,入口暖暖的,蔬菜小甜酸帶點辣, Mama Mia!非常好吃。羊肉入口鬆化,魚和蔬菜非常出色,味道鮮明清楚簡單,像旭日初升,明晰秀麗。這小子似返老還童,恍如前生是一位大廚師,看破紅塵在做着返璞歸真。是的,他的菜你清楚嘗到味道的「真」。我不知怎樣形容,我卻知道這黑仔是個天才。「將來想有自己的餐廳嗎?」我問。「是,但是很小很小十多個座位的小餐廳。做菜是我的生命,賺錢不是,如果我做菜可以像藝術家畫畫一樣,我會多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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