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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时代有一根蓝色的骨头

时间:2014-10-23 11:46:43  来源:团结湖参考  作者:

文 | 蔡方华


 

任志强退休了,陈彤辞职了。两件事毫无联系。它们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引发了大量的议论。

陈 彤去哪儿?有人说去小米,奔着对方开出的500万年薪绝尘而去。也有人说他要自己投资创业,毕竟他在门户网站的黄金时代身居高位,早已攒下了雄厚的家业。 其实无论他去哪里,都无须再担心自己的下半辈子。他已经是成功者,是金字塔顶部的一员。至于那些操心着他的去向的人,则一边看着某部新手机、一边搂紧了自 己的肾。

这大抵就 是时代的面貌,不断有成功者闪耀登场或傲然引退,他们的故事总会赢得众人的艳羡。好事者根据他们的经历挖掘出的成功学,则让更多的人跃跃欲试。从来没有哪 个时代,像今天这样充满了机会。乡下的年轻人拎着蛇皮袋踏入都市,在繁华的边缘采集着属于他们的露水。怀揣梦想的人不断跳槽,在一个又一个新冒出的产业淘 金。很多人还没有走出学堂就开始创业,只需要一个好点子,他们就立刻跻身新富行列。更多身世隐秘的大咖,则在喧嚣的声浪中闷声发大财,再权威的排行榜也称 不出他们的分量。

无论你对这个时代有着怎样的看法,你都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大量的物质财富的确在很短的时间内被创造出来,蓬勃的黄金四处流溢。阶级似乎消失了,但等级出现了。阶层流动的机会仿佛就在眼前,你如果没抓住,那就是你自己的错。

但 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别样的事情在远方上演。在昆明晋宁县富有村,不久前发生了一场大规模械斗,数百名武装起来的施工人员,与当地村民血腥火拼,造成8人死 亡、18人受伤。事发当天,公安机关在现场提取了大量血样以及砖块、玻璃残物、打火机、棉花、棍棒、尼龙绳、胶带纸、布条、黑色头盔、甩棍、汽油瓶等物 证,足以显示出冲突的惨烈。

晋 宁冲突如同一个“集大成者”,把农村社会冲突的多种特点包揽于一身。底层组织瘫痪,基层官员被赎买,利益集团强力推进征地,结果引起了更强力的反弹。在缺 乏斡旋协调机制的情形下,淤积已久的社会矛盾最终以血栓的方式爆发,震撼了整个社会。更诡异的是,这场冲突表现出迥异于以往的模式,地方政府及其强力部门 并没有“显身”,而两种对立的民间力量直接诉诸暴力,如同回到了嗜血的蛮荒时代。事发之后,当地各级官员面对媒体说出的套话和空话,愈发让人意识到冲突的 某种必然性。

晋宁冲突的一方拥有黄金的力量,粗鲁而专横,似乎可以推倒一切、征服一切。而村民的抵抗则像一根骨头,大 多数时候,它隐藏在和谐的皮肤里,但当它被折断的时候,也会变成刺人的尖矛。在一个高歌猛进的时代里,骨头的静默、隐忍和忧伤不会自动呈现,甚至可能被有 意忽略。骨头带着它的丧失感,它粗砺的密度,不断向内在收缩,不断向外在奉献,并成为繁荣的底座。但骨头不会写诗,不会自我吟唱,不会拥有哪怕虚幻的荣 耀。骨头并不奢望被记住,它只渴望最低限度的尊严。当这尊严被践踏,悲剧便会发生。

如果说,黄金时代有什么致命的缺欠,那就是对话的丧失。在财富的奔流里,人们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尤其听不见弱小者的声音。有时他们必须以命相搏,才能让外界注意到他们的存在。声音消失的时候,公正也消失了,某种倾颓便也在其中暗暗生长。这大概就是最大的忧患。

黄金时代倘若想要持续繁荣,就必须重建对话。让嘴唇和手对话,让金色和蓝色对话,让权杖和骨头对话,让尊贵者和低贱者对话,让位高权重的官员和农民对话,让无话可说的人和有话无处说的人对话。再徒劳的对话,也强过野蛮的角力。只有让对话发生,和解才会发生,仇恨和暴力才会退隐。

但对话的基础在哪里呢?这无疑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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