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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利VS朱白:小城市的世俗抑或恶俗

时间:2014-02-10 10:11:43  来源:大家  作者:

【!主页君提示!】

  如果您还没有看过@毛利《我为什么仇恨小城市》,那么,请您通过@毛利的方式先看完那篇稿,再来阅读本条微信推荐的两篇文章。

 

       在《我为什么仇恨小城市》中,毛利女士说了这样一段话:

 

        “我仇恨小城市,仇恨生活在陋俗中,仇恨有这么一撮人,总喜欢把别人拉到和自己一样的泥潭,然后给你洗上八百遍脑,告诉你这种生活很不错。”

 

       “大城市的空气很糟交通很堵,但比较起来,起码当你身处五道口或者南京东路,没有一个人会因为你单身,是gay,新年没和丈夫团聚而留下来停留一秒钟,这 种情况在亲戚家却会遭到无休止的盘问。相比起浓得化不开的人情味,我更习惯连锁咖啡店的员工笑嘻嘻问一句:还没上班吗?你只需要花三十块钱,就能得到别人 适当的关心,不用害怕这种关心一下子过了头越了界。”

  

       “ 我真正害怕的是,当自己回到小城市,是不是也会变成人人憎恶的八婆,身揣一堆‘你为什么还没结婚还没生小孩还没涨工资’的问题,仅仅因为自己没有任何话题 可聊。相比起一个这样面目庸俗的已婚妇女,我实在更愿意做个冷酷的单身女郎,一个人穿行在都市中,自由又快活。”

 

         在2014年2月6日的微信推荐中,主页君把毛利女士的这篇文章,与闫红女士同主题的《“你为什么不去北京”》做了一期小小的微专题,引来后台板砖无数, 亦有鲜花无数。有网友留言说,毛利说出了他们的心声;也有网友表示,再这样反人类的话,就与主页君绝交。但是,正因为有争议,这个话题,反而有了继续辩下 去的意义。

        

注:没看过这期话题的,请在《大家》账号的“历史消息”中查看文章。

        2月7日,叶克飞先生撰文《我们该往何处去——关于大城市与小城市》,对这个话题,又进行了深度阐释。作为一位“隐居小城”的作家,叶先生说:

   “时光倒流十年的话,也许我仍会如此选择。一来,我喜欢安逸实在的生活多于虚名小利,二来,即使没有北上广的平台,我也相信自己。”

        

         如果您已经看过了上述的文章,那么,请开始阅读下面这两篇吧——

 

《上海人,你让纽约人怎么想》

 

文/朱白

 

  人站在可选择的道路上时,总是会显示出一副要么摇摆不定、要么贪婪虚妄的面孔。

 

   可是人真的有那么多可选择的吗?当罗密欧要在毁灭和决裂做出选择时,他并非真的是在选择,而是在煎熬。而强悍者如俄狄浦斯又如何呢,他取得了城邦和权 力,但却依然要在悲剧的火上煎烤自己的灵魂,弑父娶母是一种胜利,也是一种无法扭转的人伦悲剧。而库切在《耻》中更是提供了一种无论如何都无法回避和解决 的困境,卢里教授的贪念和无能为力,不管是面对自己占有过肉体的女学生,还是面对自己因为要生存而在性上做出妥协的女儿,他都无法做到坦然面对,那是从容 不迫的对立面,那是你没法再做出虚妄表情的一种境遇。

 

  而面对世俗生活用所谓超级强度的鄙视带来的仇恨,更是无效行为, 那只能带来自身的烦恼和心灵痉挛,既不能伤害他人,更解决不了自己的困境。轻佻浮躁的情感,诸如上海人对松江人的仇恨,也恰好跟陈述的那些陋习和鄙俗本身 一致,缺乏对远处和高处的观望,以及对自身的审视,它们是轻薄家族里的一对血亲。

 

  那些可以在公共平台上轻易陈列出来的 上海人对外地人的敌意,自然反映了人类身上轻贱的特点,他们不再对深刻的东西发出真知灼见般的认知和见识,或者对痛做出自我体会后的反思,而是对轻浮的玩 意深受感动,对自己的痒发出面向全世界抓挠般的指手画脚。正如我们已经不在乎幽默,而是只关心笑话了那般草率。当轻贱用繁复的形式表现出来时,人也就到了 无可救药的境地。

 

  你身居所谓的大城市,不因为其他,仅从生存环境出发就可以散发出轻贱的嘲笑和不屑,这是虚妄的一种, 就像当干部的面对属下飞扬跋扈,你也一定可以想到他面对自己的领导时又是如何一副理所当然的卑贱,原因就在于没有干部是可以凌驾天下所有人之上的。上海人 也不能做出这种凌驾之势,当你稍微轻贱出居高临下的表情时,你让巴黎人怎么想,你让纽约人怎么想,你又让你那迄今仍在农村只是不再种地而是在开发区工厂旁 盖起了楼房的老爹老娘和叔婶怎么想。


所谓虚妄,正是站在一个看似有优势的点上,对着身下之物发出轻蔑的眼光,而自己却不知,远方和高处仍有双双眼睛在看着自己。

 

  污垢无处不在,在人类社会中最可耻的一种污垢便是在你我的眼神中。那种积累了见识、美学和出身的狭隘,是真正的藏污纳垢之地。

 

   我个人对上海以及上海人充满好感,温和、包容,且待人处事处处透着有教养,时时都以国际大都市市民的高标准来要求自己,不是那种松垮垮的地域风貌所呈现 的散漫和狭隘。我的理解是,倘若你是一个合格的上海人,怎么会对酒桌拼酒、年节期间刷碗做家务、过年放鞭炮等这些事动容呢,更不该扯到浓烈的恨意上。

 

   陋习也好,腐朽愚昧也好,不过是某些人类早已存在的惯例,它们的影响力远称不上伤害,即便是刺痛感般的深恶痛绝,那也是过不了几日就可以转身避而不看的 东西。唧唧歪歪地如同自己所仇恨的百姓式婆婆妈妈罗里吧嗦,且又振振有词好比法庭上陈述案情,带着仇恨心态和讥讽表情,这不是接受不了小城市世俗生活,而 是尚且没做明白一个国际大都市之市民。

 

  人性的污垢又在于我们总是狭隘,总是用自身的困境来丈量整个人类的生存状态,而此时并不能起到甄别是非的目的,只能是连同自己的观点和狭隘一起掉入世俗的泥潭。而世俗的意义当然不仅仅是盘问你的收入和性取向,还有包容你此时的所有狭隘和轻贱。

 

   庸俗的已婚妇女的对立面,也不一定就是自由、快活、冷酷的单身女郎。眼前的那点快活,比如跟陌生人之间的貌合神离、与店员之间发生的嬉笑问候、在夜场里 的逢场作戏、跟客户说些讨喜但又处处小心提防的话、与同事或者朋友保持着简单问候且绝不冒犯到对方私生活的关系,难道就不是庸俗的一种吗?其恶俗程度在我 看来,不比七大姑八大姨对你收入恋爱否的探问更不值得原谅。倘若要选择一种进行唾弃,前者没被选择的理由只能有一个,就是选择的主体自以为自己已经从泥潭 中拔出左腿,而对右腿的污垢视而不见。

 

  换个角度来说,用五十步笑百步的做法也非常奏效,这恰是我们普通人生活哲学的一种常态伎俩,但此处的嘲笑、讪笑、讥笑也仅仅是一种面对事物的方法,那不应该是真理在握般的振振有词,更不应该是双手掐腰高高在上俯视之后的一种仇恨表情。

 

  有时候,说话者包括《人性的污垢》这篇文章的作者我,都非常容易陷入泥潭,你所嘲笑和不容的世界,既包括你自己在内,也还在不停歇地将你融化,这是世俗的力量,也是我们永远没法更改的处境。

 

  没有一种世俗永远充满真理,也没有一种反对世俗的态度是正确无误的。

 

 

回应:《抱歉,我只是在嘲笑恶俗》

 

文/毛利

 

        意料之中,《我为什么仇恨小城市》发出后,口水如潮。除了身在小城市者的不甘心外,还有人叫我不要这么嚣张,“这是世俗的力量,也是我们永远没法更改的处境”。

 

  抱歉,我再次无法同意这世俗的力量,并且毫不客气地说,这根本不是什么世俗,而是彻彻底底的恶俗。

 

  恶俗是什么?《恶俗》一书的作者保罗·富塞尔如此解释:真正恶俗的事物必然会显示出刻意虚饰,矫揉造作或欺骗性。不新鲜的食物是糟糕的,若餐馆刻意奉上不新鲜的食物,还要赋以“美食”之名,那叫是恶俗。

 

   小城市正生活在一片恶俗之中。尽管人们再三说道,在小城市可以享受安逸生活,可以随时进行田园牧歌,可以享受真正的风土人情。实际上绝大多数三线城市看 上去都千篇一律面目可憎,乱糟糟的主城区,一条名叫中山路的步行街,一些鸿星尔克only专卖临街叫卖,它们如此统一,以至于你只能从人们的口音中辨别自 己到底身在何处。有些风景优美的小城市,也摆不脱单调乏味的宿命,怀念它像怀念自己的一个梦,真正身处其中只会不堪忍受。

 

   这些三线城市遍布各处,却随时随地都在发出呐喊:回来吧,大城市有什么好,不如家好。比如作为一个女性,在大城市单身一人打拼到三十岁,人们觉得不如回 来结婚生子,哪怕年三十就要洗碗洗到元宵节,好歹你是个有家有孩子的人,做家务本来就是女性天职。而城里打拼的男人更让父辈担心,他本来在家对着老婆颐指 气使,何必在城里受罪?

 

  大众不理会男女平等也不关心女权主义,这些以男人和被男人驯服的女人为主要力量的大众,始终觉得他们过的日子比你好,却又时不时地把自己放在弱者的位置。

 

   李娜赢了球,在墨尔本以一口漂亮英语回答采访,大众急了,你为什么不说中文,忘了自己是中国人吗?他们跑去上海广州,听到上海话和粤语,又气得要死,你 为什么不说普通话?是不是歧视我们?大众无法承受被冷落,他们只能接受赵本山式的小品,主人公不是比他们穷的农村大爷,就是有身体缺陷的残疾人,看着这些 哈哈大笑,因为他们终于找到了我比你行的优越感。

 

  大众即恶俗。这导致了春节联欢晚会永远不会好看,没有一个导演有勇气得罪大众,他们必须把水平放得很低,想想村里那些大爷大妈们会不会开心。而李娜早就想开,不会刻意讨好大众,我的努力与你无关,你再骂我忘本我也不会展开笑颜。

 

  正如T.S.艾略特所说:人类无法承受太多的真实。当大众被戳到脊梁骨,有人敢说自己家的东西不好,他誓死都要跳起来和你血战到底。

 

  对被人戳着脊梁骨骂,我毫不介意。但好奇的是,居然有人会站在大众这一边,告诉你世俗永远不能改变。

 

  福塞尔是这么说的:恶俗已经远远走在了前面,任何力量都休想一下子让它慢下来,唯一的办法是嘲笑恶俗,如果连这个也不做的话,那你只能哭了。

 

  当你身处小城市,对逼婚的外婆甘之如饴,对斗酒的场面欢欣鼓舞,对洗碗的妇人视而不见,然后告诉自己这些都是故乡亲情的一部分,要懂得人情味,要识得家乡情,我不得不警惕起来,觉得此人是想捡一些现成的好处。

 

  因为取悦大众如此简单,看看大小荧屏里那些糟糕的影视节目,就能一目了然。

 

  (图注:美剧中大城市单身女郎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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