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佟佟(媒体人)

    “女的一想‘什么样的男人接得住我’这种话题，立刻又没气象了”

    话说2013年由知名电视主持人转行成为热门专栏作家的胡紫薇小姐在某杂志写了一篇雄文叫《女人的气象》，转载率极高。如果我没有理解错，此文名为新晋金马影后章子怡所写，实则借人的酒杯浇自己的块垒，前半段紫薇提倡女性为自由和尊严而活，努力成为中国女性这部画卷里最出挑的细节；后半段笔锋一转，主题落在了一个最美最优秀的女人就不应该允许自己被消费，和留着高耸而漆黑朋克头的摇滚乐手联系在一起，“因为只有少数最聪明、最值得敬重的人才配得上最美的她”……

    此文一出，举众哗然。另一知名专栏女作家的点评非常到位：“文章甚好。但女的一想‘什么样的男人接得住我’这种话题，立刻又没气象了。”在这一点上，当下的章子怡显然比紫薇要有气象得多。风传八亿身家的她一定没想过摇滚浪子是不是配得上她。她喜欢他，这就足够了，不是么？从前的小章也曾和紫薇一样，所以她的绯闻名单里从来都是配她的男人……可是又怎么样，事实证明都靠不住，还是自己靠得住。既然靠了自己，男人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事，北京大妞那爱谁谁的不羁派头倒果然有了点气象万千舍我其谁的气势了，反衬出女作家紫薇的拧巴——— 一方面俨然以独立女性自居，不以男性附属品为惟一价值标准，另一方面又着力于什么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其高贵冷艳的气象一下就变成了薄命怜卿的自叹。这简直和她2007年冲天一怒痛斥老公不忠事件如出一辙，披着法国外交官价值观打一场大奶保卫战，貌似高端大气但最终也掩饰不了她在央视权力格局与张斌婚姻博弈中的弱势与无助。

    美，能干，聪明，心比天高的女人却有着无比拧巴的价值观，这价值观让她们活得无比尴尬，这也许正映射了当下许多优秀中国女性的尴尬：一方面她们深受现代教育，男女平等被她们认为是天公地道的事，而另一方面现实处境又告诉她们处境十分不妙，她们既想抛弃以男性作为女性惟一价值坐标的想法，但又深刻地将自己束缚在这个坐标里。所谓“配得上你的男人”不仍然在男性价值坐标里书写着女性的价值么——— 除了用更优秀男人的爱来证明她们有多么优秀之外，她们几乎找不出别的方式来证明自己，这真叫人悲伤。

    萧红当年曾深深叹息，“女性的天空是低矮的”，这低矮不是别的，是因为“我们无法在男权文化的天空下另辟苍穹”(劳拉·穆尔维语)。如果只有找到在任何方面都优于自己的男性才是女性惟一的幸福途径，那幸福的路就太窄了，特别在当下急剧变化的中国社会里，法律的失场、婚姻规则的全面失效让这种可能性近乎微乎其微，在这种局促里谈什么女人的气象都显得那么可笑。什么时候，优秀如紫薇的中国女性不再那么恐惧离婚，聪明如紫薇的女性不再那么焦虑什么样的男人配得上自己，那时候中国女人的气象估计能够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