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欧阳奋强，“宝哥哥”的面容依稀可见。图／CFP

    2010年3月，欧阳奋强做客《鲁豫有约》。鲁豫说，呀，宝玉头发都白了。

    “越来越白了。”欧阳奋强现场讲了个故事：一天，他带了侄女的孩子上街，孩子突然叫他爷爷，他赶忙摆手，说，别叫，外面别叫，咱们回家再叫爷爷，给我留点面子，街上叫我叔叔就好了。现场观众都笑了。

    欧阳奋强47岁了，12岁时他出演了电影《春潮急》，20岁时被选中饰演贾宝玉，24岁时，他转行改作导演。

    现在，依然有太多的人充满爱意地喊他“宝哥哥”，也有人说，你除了一个贾宝玉，就什么也没有了。欧阳奋强觉得很奇怪，他说现在说起宝玉，就是另外一个人，另外一件事情。

    罗曼·罗兰在《约翰·克里斯多夫》中写过这么一段话：大多数的人在20岁或30岁上就死了。一过这个年龄，他们只变成了自己的影子，后面的生命只不过是用 来模仿自己，把原来真正有人味儿的时代所说的、所做的、所想的、所喜欢的，一天天重复，而且重复的方式越来越机械，越来越荒腔走板。

    “宝哥哥”是他的影子吗？

从“勤杂工”到“宝哥哥”

    大裤衩、背心、拖鞋，1982年，出现在导演王扶林面前的欧阳奋强，就是这么一副打扮。

    当时，《光明日报》头版已经刊登了拍摄《红楼梦》的消息。导演王扶林宣布《红楼梦》要起用新人，不用明星，并决定打破女演员饰演贾宝玉的常规，用男演员出演。

    消息一出，全国上万名男女跃跃欲试。经过一番选择，剧中主要演员基本落实，但谁来出演贾宝玉成为最大的难题。当时，已经进入剧组的张玉屏（原定出演史湘云，后辞演）向导演王扶林推荐曾与自己合作电影《虹》的欧阳奋强。

    此时，欧阳奋强正在四川峨眉电影制片厂坐冷板凳。虽然14岁时就进入电影厂当演员，可是因为个子不高，长了一张娃娃脸，导演觉得他演青年小了点，演儿童又显得大了点。

    欧阳奋强回忆说：“我就属于那种人，早上他们不想到团里签到，就说欧阳你帮我们画个钩吧，我就帮他们钩了。办公室很脏，没人打扫，我就来打扫。想起来，觉得当时我不像一个剧团的演员，更像一个勤杂工。”

    所以，去见专程来四川的王扶林导演，欧阳奋强不抱任何希望。见了面，王扶林导演说，你到北京来试试吧。欧阳奋强说自己没有时间，正在拍戏。当时，他正在拍一部叫做《女炊事班长》的戏，出演一个小战士。

    王扶林导演又劝他，你坐飞机来吧，来回很快，两天就可以回来。欧阳奋强想了想，说，好。他有着自己的想法：第一，自己还没有坐过飞机；第二，他还没有去过北京。

    坐飞机去北京试完镜，赶回成都，欧阳奋强立马回到《女炊事班长》剧组，继续演他的小战士。

    等拍完戏，再回到成都，欧阳奋强发现很多记者都在等着他。人们都告诉他：你演贾宝玉了！听完，欧阳奋强说自己“傻了”：他不敢相信，解释说自己就是去北京试试而已。记者说，《人民日报》、《光明日报》和《解放军报》都登了，别不承认了。

    “这完全就是一个梦。”欧阳奋强还是不相信。他去找峨眉电影制片厂的演员剧团团长，问，谁发布的消息？团长说，我发布的，中央电视台都已经来电话催了，让你赶紧去北京报到。

    欧阳奋强终于信了。

    可是身边人都不信：怎么选他去演贾宝玉啊？完全不像啊，完全是一个错误啊。大家觉得欧阳奋强不够帅，从小到大，没有人说他帅，从来都说他乖。再一个就是大家觉得性格也不像，欧阳奋强性子急，小时候，被冤枉了，他会去撞电线杆子。

    欧阳奋强压力也很大：演不好怎么办？王扶林导演说，演不好也没有关系，演不好就换下来吧。他一听，压力就更大了：全国人民都知道我演贾宝玉了，换下来，多丢人啊，怎么回家见江东父老啊？

    他演的第一场戏是拍贾宝玉见秦可卿。拍完这场戏，全组就放假过春节了，这决定了欧阳奋强能否最终留下。演完之后，欧阳奋强偷偷看坐在监视器后面的王扶林导演：导演正在频频点头。

    欧阳奋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后来的戏，他一直拍得很顺。三年拍摄中，他是组里唯一一个没有挨过导演骂的演员。后来，王扶林评价说，剧组里，演戏最好的是晴雯，做人欧阳是第一。

    因为剧中贾宝玉独特的人物经历，欧阳奋强会和组里很多女演员接触，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动过心。“我知道这是工作，我也不喜欢和女人扎堆，再说我是早恋。” 欧阳奋强18岁时与后来的妻子康莉成为一对“秘密恋人”——18岁，在那个年代，是一个不适宜恋爱的年龄。当时，《红楼梦》剧组在北京西山，欧阳奋强经常 倒两次车，跑到西单的电报大楼，给远在成都的康莉打电话。

    为了更好地贴近人物形象，演好贾宝玉，欧阳奋强还去整了容——垫下巴。不过，他挺后悔这么做，倒不是不好意思，是怕和别人打架时受伤。

    拍完《红楼梦》，欧阳奋强曾经去找过一个整容老师，问能不能把垫了的下巴整回去。老师说，行，来一刀，划开，把肉翻起来，用小锤子把硬了的填充物一点点敲掉，再一点点挖出来……还没听完，欧阳奋强赶紧说，还是让它留在里面吧。

    《红楼梦》火了，以现在人不敢想象的方式火了：收视率超过90%，万人空巷，所有参演的演员都成了明星，每到一处，前簇后拥，受到夹道欢迎。而作为出演贾宝玉的男主角，欧阳奋强无疑是最耀眼的那一颗星。

12岁的欧阳奋强在第一部电影《春潮急》的剧照。

1982年，欧阳奋强到北京和张玉屏试戏时的合影。

欧阳奋强和妻子康莉，摄于1986年。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导演之路

    “我怕这颗星星一下子就消失了。”欧阳奋强说。在大红大紫的高光时刻，他决定改行：做导演，不做演员了。

    他的选择让人意外，惊讶程度甚至不亚于当年被选中出演贾宝玉。毕竟，他才24岁，何以做出这个足以影响人生走向的重大决定？

    “不爱化妆”是原因之一。拍《红楼梦》的时候，画的是油彩妆，受限于当时的条件，画完妆，通常脸是白的，脖子却是另外一个颜色。化妆师胡焰告诉欧阳奋强，你的皮肤要保养，这样粉才能匀。这让欧阳奋强感到为难。

    直到今天，仅有的几次参加电视节目，欧阳奋强还会就需不需要化妆、需不需要特地准备衣服而烦恼。“他觉得没有必要，怕麻烦。”他的好友，编剧韩小北说。

    更重要的是，欧阳奋强对于自己的成功看得颇为清楚：《红楼梦》里的演员都是一群特型演员，包括自己，“演《红楼梦》就不能演其他的，演了其他的就不能演《红楼梦》”。林黛玉的扮演者陈晓旭也表达过类似的感受：打开了一扇门，又关闭了一扇门。

    于是，欧阳奋强从北京回到了四川，从峨眉演员剧团调到了四川电视台电视剧部，开始自己的导演之路。

    他从副导演做起。大家休息的时候，欧阳奋强要提前到片场，把群众演员组织好，再回到驻地，向导演汇报，那边群众演员已经好了，您是不是可以到位了？遇到爱睡懒觉的导演，欧阳奋强还要打好洗脸水，把牙膏挤好，再去喊导演。

    有一次，打好洗脸水、挤好牙膏的欧阳奋强去敲导演的门，还没等他开口，导演就冲他大吼：“滚出去。”欧阳奋强扭头就走，“就因为他还没睡醒，我把他吵醒了。”

    欧阳奋强的心里充满“特别的挫败感”：太痛苦了啊，我在外面那么有名。

    1987年，拍《死水微澜》的时候，组里有与他一起拍过《红楼梦》的邓婕，还有张国立，欧阳奋强还是副导演。邓婕和张国立他们有小灶，每天早上有牛奶鸡 蛋，欧阳奋强只有稀饭馒头。可是出去做宣传见观众的时候，欧阳奋强的名字又排在第一个，邓婕、张国立都要排在后面。

    这种矛盾和反差让欧阳奋强开始动摇：要不要继续做下去？是不是再做回演员？该不该回到峨影厂？

    他找到峨影厂厂长，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厂长说没有问题，欢迎回来。欧阳奋强正准备给四川电视台打报告，恰好有一个去深圳大学导演专业进修的机会。他想去， 可是学费挺贵。去问峨影厂厂长，对方说这么高的学费，你得自己出啊。又去问电视台台长，台长说这是好事啊，我们支持你，学费台里出。

    欧阳奋强把未递交的调离报告收了起来，远赴深圳，开始导演专业的科班学习。

    学习期间，他不断报选题给电视台，选题通过，电视台就给他经费，让他拍片练手。欧阳奋强觉得电视台对自己挺好的，就下定决心，做导演，不离开电视台了。

    其实，在最开始的时候，欧阳奋强想做一名编剧。在峨影厂做板凳演员的他，有时间去图书馆看书，碰到来峨影拍《台岛遗恨》的东方闻樱（87版《红楼梦》探春的扮演者）。两个十几岁的艺术青年都有共同的烦恼——做演员很被动，得等着导演找自己去拍戏。

    谈到未来，欧阳奋强对东方闻樱说，我将来要去做编剧。后来，欧阳奋强在北京拍《红楼梦》的时候，他写的剧本《白色》由四川戏曲家协会拍成电视剧。
东方闻樱却对他说，我才不去做编剧，我要去做导演！导演才是最主动的人！

    现在，欧阳奋强成了“最主动的人”。

“爱在雨季”

    2003年冬天，正在涪陵外景地工作的欧阳奋强接到一个电话：央视《艺术人生》邀请他参加“红楼二十年再聚首特别节目”。欧阳奋强拒绝了：一是走不开，二是觉得自己已经转入幕后工作，不再是演员了。

    “因为话题肯定绕不开贾宝玉，老说老说，欧阳不愿意了。”好友韩小北解释说。

    后来，王扶林导演打电话给欧阳奋强，说你不来，就不是团聚了。他才知道这次聚会是老爷子亲自策划的，便订好第二天早班飞北京的机票。

    《艺术人生》设置了一张调查表，其中有一个问题：人生最大的遗憾是什么？欧阳奋强的回答是：自己拍的电视剧没有一部真正火起来。这距离他转行做导演已经过去16年。

    主持人朱军问他，有没有想过是什么原因？他说，其实我导演的电视剧把中国电视剧的各种奖项全部拿完了。

    朱军不解：为什么还说没有一部是真正火起来的？

    “现在我走在街上，还是会有很多人说‘他是贾宝玉’，但是很少有人说‘他导演的那个片子我们特别喜欢看’。所以我觉得从事导演工作那么多年，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一部自己导演的电视剧让观众觉得特别好看。”

    “演员需要机会，导演也是需要机会的，”他的好友韩小北说，“我不认同说欧阳奋强是一个平庸的导演，其实《爱在雨季》就是很超前的一部戏，相当于欧阳奋强 版的《过把瘾》。”这两部电视剧的女主角都是江珊，《过把瘾》被称之为在中国电视剧事业上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部电视剧，江珊也因这部电视剧真正红了起来。

    《爱在雨季》是欧阳奋强执导的第一部长篇电视剧，讲述的是一个家庭伦理故事。《爱在雨季》在四川电视台播出之后，引起巨大反响，获四川省广播电视评比一等奖和“巴蜀文艺”奖。

    《爱在雨季》拍摄于1992年。上半年，欧阳奋强拍了一个山村教师的电视剧，当时他的妻子康莉已经怀孕了。欧阳奋强本来想拍完下半年就回家，因为下半年是 妻子的生产期。可是拍完之后，电视台希望春节期间有自己制作的电视剧播出，欧阳奋强就开始拍摄《爱在雨季》，开机时间已经是十一月。

    就在《爱在雨季》拍摄期间，妻子康莉早产，生下一个男孩。白天，欧阳奋强在片场忙活，晚上，他跑到医院陪伴妻子。有时候，他回去太晚，医院已经锁大门了，他就翻墙进去。第二天清早，他又跑回片场。

    不幸的是，当电视剧进入后期制作，欧阳奋强开始在机房和医院之间奔忙的时候，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孩子患了严重肺炎，离开了人世。

    孩子的夭折让所有人感到震惊。电视台领导主动提出让欧阳奋强停止工作，照顾康莉。欧阳奋强选择把康莉带在身边，和自己一起进机房剪片子。

    有人骂欧阳奋强太狠心。韩小北说，心疼不疼，这是旁人难以体会的。旁人可以看见的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欧阳奋强消失在公众视野中。

导演欧阳奋强在《一个好汉两个帮》拍摄现场。虽然没在黄金时间播出，但这部电视剧在今年4月份北京地区的收视排名第四。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中庸

    2011年春节前，北京一家都市报找到欧阳奋强，想让他写一个《烂书榜》。欧阳奋强拒绝了对方，并非能力不及，而是他不想得罪人。他找理由安慰自己：“你想一想，别人写一本书也不容易啊。”

    欧阳奋强曾与朋友讨论圈里一个人的言论。他说，这个人的言论相当于把前辈艺术家的功劳都抹杀了。朋友都说对，还动员他把这个看法发到网上，欧阳奋强说还是算了吧，放到网上肯定会引发一场口水仗，隔空对骂，没有任何价值。

    他身边的一位好友用一个词概括生活中的欧阳奋强：中庸。“不与人为敌，很多事情一笑而过，有些时候也不得不一笑而过。”他说，欧阳奋强的身上有着理想主义 和英雄主义，他的风格是尽量给大家一些美好轻松的东西，而不希望把负面消极的一面放大。遇到不认同的事情，因为中庸，他是以一种沉默来说明自己的态度。

    去年，有出版商找到欧阳奋强，希望趁着新版《红楼梦》热映的时候，把他原来写的《记忆红楼》换个名字，重新包装一下，并开出了不低的价码。欧阳奋强拒绝了。

    凡是和欧阳奋强合作过的人都称赞其“厚道”。很多时候，欧阳奋强和编剧一起改剧本，想了很多点子，编剧要给他署名，欧阳奋强都选择了拒绝。

    “不要因财失和。”欧阳奋强说这是自己做人的原则。

    2007年，韩小北去成都，某门户网站让他帮忙动员欧阳奋强写博客。到了成都，韩小北给欧阳奋强发信息，说自己到成都了。“我没指望他和我见面，更没奢望他能请我吃饭。”

    欧阳奋强的“抠门”是出了名的。谈恋爱的时候，当时的女朋友康莉去剧组看他，欧阳奋强带着康莉去旅游，住的是最便宜的旅馆，吃的是最便宜的饭，最奢侈的是在扬州吃了一条鱼，花了5块钱。到现在，当年拍完《红楼梦》去新加坡宣传时买的彩电和冰箱，依然在用。

    生活中抠门，拍戏时欧阳奋强也抠门，老想着给投资方省钱。剧组的人都说“欧阳适合做制片，知道怎么省钱”。到目前为止，欧阳奋强从来没有给投资人赔过钱。

    可是让韩小北意外的是，谈完写博客的事情，欧阳奋强主动提出请他吃晚饭，可是韩小北说自己有安排了。欧阳奋强走后，韩小北给朋友打电话，朋友连连惊呼：欧阳奋强请你吃饭你得去啊！

    欧阳奋强是家里的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父亲是粮站的工人，欧阳奋强12岁就参加工作，节俭的习惯从那时候就养成了。

    再后来，韩小北认识到：欧阳奋强就是请人吃饭，也是草草了事，倒不是抠门，而是他打心眼里不喜欢应酬。

    欧阳奋强喜欢和“不装低调的人”交朋友。他自己也是如此。最近几年，每次有宣传的任务，都是韩小北去说服欧阳奋强，“像劝国民党投降一样”。

    韩小北对欧阳奋强说，那个节目你要上，这个宣传你要做，欧阳奋强绝大多数会说“这个，这个，这个吧……”韩小北一听就明白了，几乎每次都以欧阳奋强的胜利告终。

“网络红人”

    欧阳奋强是最早一批玩微博的人。他用四川话来写，本来只想尝试一下看看，如果用方言来写，会有多少人关注。不久之后，他发现自己成了“网络红人”。

    这与欧阳奋强在微博上的“颠覆性表现”有关。

    他写电影：《海角七号》票房那么好，要是哪个投资拍《云南五号》也肯定精彩，你想啊有躲猫猫、小学生卖汤、纸币开手铐、鞋带自杀，这么多桥段拍出来不好看啊？

    他写唱歌：我和朋友唱K的时候，看见喜欢的歌曲就要拿起麦一起唱。人家不干了：你不要唱，免得把我带跑调了。我就绝地反击：你晓得啥子哟，我这是唱的另外一声部，适合合唱。

    结果，有人给他留言说：我发现宝玉哥哥完全颠覆了。他马上跟一条：别迷恋哥哥，哥哥只是传说。

    当然，碰到不友善的声音，他也会做出直接的反应：“有人扁我，说我低级趣味。这些人哪里晓得我们说话是喜闻乐见喃？郑重地说：我是一个脱离了高级趣味的人。咋个嘛？”

    著名网友王小山说，新浪微博最大的发现，最大的贡献，就是欧阳奋强。

    欧阳奋强在微博上表现出足够的对公共事务的关注和思考：对宜黄拆迁、钱云会案的高度关注，对前苏联压迫文化的愤懑……要知道，影视圈里的大明星们，虽然在微博中“粉丝”众多，但大部分人对这些内容避之唯恐不及。他们更乐意表现自己的智慧、爱心和情趣。

    通过网络，他结识了很多朋友，像姚晨、大仙、潘采夫、陈晓卿等，都是一些喜欢文学谈得拢的人。

    他给朋友潘采夫的新书《贰时代》写书评。结果，比欧阳奋强整整小了一轮的潘采夫说，大家都看到我的尖锐，只有你看到我柔和的一面。

    编剧史航与欧阳奋强认识，也是通过微博。史航说，看他转的帖子，我觉得他是性情中人，而且有自己的幽默感和凝聚力。“他属于那种来一趟北京，如果晚上敲你电话喝酒，你值得为他钻出被窝的人。”

    不过，欧阳奋强有时也会感到委屈。在微博上，他希望媒体能够关注一个患有血友病和白血病的小朋友，就发私信给相熟的四家媒体，结果只有一家有回应。他感到非常沮丧，有人找他转发相关求助帖子，他总是第一时间转，“能帮别人就帮”。

    2008年，他的一个做生意的“粉丝”帮助了一个白血病人，后来“粉丝”的能力不足以帮这个病人了。正好有一家门户网站找他开博客，欧阳奋强说，我没有什 么条件，就是你们可不可以帮这个白血病人推一下，当时病人正在北京住院。结果，对方骗了他。后来，欧阳奋强和那家网站再也没有任何来往。

    “我的沉默不是冷漠”是他特别喜欢的一句话。比如面对陈晓旭的出家与去世，他保持沉默，因为他觉得有些情怀属于个体，没有必要拿出来与别人分享。有人向他转述“87版的林黛玉是从天上来的，10版的则是从天上人间来的”，他也是笑而不语。

    47岁的欧阳奋强已年近天命之年。不过，他对周围的朋友说，自己的心态保持得很年轻，每年至少拍一部戏，拍不了戏可以写剧本，写不了剧本还可以给人做策划。

    “这就是他内心的强大，”韩小北说，“他仍然保持着对于世界的好奇，比如，有一天，他突然跑来问我，什么叫猫叔（日本乡下的一只猫咪，其主人经常在网上发布它的照片，因其懒散、自由、敦厚的形象而走红网络——编者注）？”

    史航说：“欧阳奋强做了很多努力，为了让人见到他不是只想起宝二爷，包括他总是留个连鬓胡子，像个《让子弹飞》里的麻匪。我看他这些年，有时候会联想起高鹗续书里的宝玉，那个为了重振家声而默默科考的宝玉——那其实是一个更有责任感的男人形象了。”